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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寒料峭的雨丝斜斜掠过窗棂,将案前那盏琉璃灯的光晕揉碎成细密的星子。云蘅指尖抚过琴弦,忽听得竹帘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"公子且慢......"她话音未落,青布帘子已被掀开。裴琰肩头落着几片竹叶,发梢凝着水珠,手里却攥着个青瓷药瓶:"听闻姑娘昨夜染了风寒,这是家传的玉露丸。"
云蘅慌忙起身,素色裙裾扫过琴案,带得案头玉瓶里的杏花簌簌作响。她垂眸望着裴琰锦靴上沾着的泥渍,那日灯会上他策马而来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。当时她抱着断了弦的琵琶跌坐在青石板上,看那纨绔子弟的鞭子将落未落,是裴琰的白马惊散了人群,玄色大氅扫过她发间时带起一阵沉水香。
"云姑娘?"裴琰的声音将她拉回当下。他指尖在琴案上轻叩,袖口暗绣的银竹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:"这曲《凤求凰》你总在第三叠出错,可是有心事?"
檐下雨声渐密,云蘅望着琴身上映出的那张清俊面容,喉间突然发紧。自那日被他救下后,这位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便常来这竹林琴舍,说是要学琴,可三个月过去,连《阳关三叠》都弹不完整。
"公子该回府了。"她转身去取油纸伞,腕上却是一暖。裴琰的掌心贴着她的脉搏,将那药瓶轻轻放在她掌心:"酉时三刻雨势最大,我在渡口备了船......"
话音未落,忽听得院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。云蘅撩开竹帘,见老仆瘫坐在泥水里,手里攥着半截撕破的信笺。裴琰快步上前扶起老人,却在看清信上字迹时浑身剧震——那是他母亲的笔迹,墨迹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,唯见"病危速归"四字如刀刻斧凿。
山道上碎石簌簌滚落,马车在暴雨中颠簸如浪里孤舟。云蘅攥紧车帘,看前方断崖处山洪如银龙倾泻。裴琰将她护在怀中,大氅裹着两人急促的呼吸:"过了鹰愁涧便是官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