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”
主卧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。颜若夕衣衫不整,丝绸睡衣领口歪斜,手里还攥着半截断梳 —— 只见章母正全神贯注地数着婚床上的褶皱,老花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:“妈就看看这被单够不够数,二十九道褶子最宜子……”
章父的咳喘声从阳台悠悠传来,带着鸡粪味的夜风轻轻掀开窗帘一角。颜若夕看着梳齿在掌心压出的红痕,心中一阵酸涩。这时,她突然发现梳妆台上的婚戒盒里,那对象征着爱情的 Cartier 对戒,不知何时竟被换成了缠红线的金镯子。
凌晨三点,颜若夕蜷缩在客厅飘窗改装的临时床铺上,还在认真地改着 PPT。章母起夜时,不小心撞翻了空气加湿器,薰衣草精油在地板上迅速漫开,形成一片诡异的紫色水泊。老人家用围裙一边擦着水渍,一边嘟囔着:“这败家玩意儿,赶明儿妈给你缝个荞麦皮枕头,比啥化学香料都强。”
章原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,轻轻把羽绒被裹在两人身上,带着丝丝寒气。“财务部老周说能搞到安眠药。” 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妻子发顶,却触到了一根新生的白发,心中一阵刺痛。
“把鸡窝拆了。” 颜若夕敲击键盘的节奏,平稳又有力,像在弹奏肖邦夜曲,“明早物业要来收垃圾清运费。”
“爸说芦花鸡能治中风后遗症。” 章原试图解释。
“那先治治我的神经衰弱。” 颜若夕重重地按下回车键,屏幕蓝光映亮了她眼底的血丝,“明早七点我要看到拆除的鸡窝,八点前恢复浴室原状,九点……”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,文档里的字开始变得模糊重影。
章原握住她冰凉的手指,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求婚那天,她签完千万级合同后,手腕上腕表链微微颤抖的画面。楼下的芦花鸡突然打鸣,打破了夜的寂静,而章母在梦中,竟哼起了改了词的《最浪漫的事》: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,就是看着你们生对胖宝宝……”
晨光初现,颜若夕在公司茶水间,已经灌下了第三杯黑咖。手机相册推送 “一年前的今天”,照片里章原在麻辣烫摊位前,正细心地给她擦去嘴角的辣椒油,背景音是章母中气十足的语音条:“原啊,妈在你们枕头底下放了……”
微信弹出新消息,物业群聊置顶公告:「请 9 栋 2 单元住户速来处理家禽扰民问题」。颜若夕把会议纪要删了又改,内心十分纠结,最终在章原的聊天框里输入:“今晚我住酒店。”
就在发送前的那三秒,她犹豫了。可这时,章母发来一张照片:五只芦花鸡装在印着 LV 老花的礼品盒里,底下垫着的,竟是她被剪碎的羊绒大衣,她的心彻底凉了半截。
晨雾还未散尽,章原抄着扳手,一脸无奈地蹲在阳台。芦花鸡在断腿的宜家书架上悠闲踱步,羽毛上还沾着颜若夕被剪碎的羊绒线头,看起来像一群穿着高定礼服的禽类贵族,滑稽又讽刺。
“这是你刘大爷家最好的种鸡。” 章父攥着烟袋锅的手还在微微发抖,回忆起往事,“当年抗洪抢险……”
扳手突然打滑,鸡窝铁丝网划破了章原的虎口,鲜血瞬间渗出。他望着渗血的伤口,脑海中浮现出颜若夕今早离开时那失望的样子,心中满是愧疚。
物业上门时,章母正用颜若夕的养生壶煮小米粥。“城里规矩比咱村族谱还密。” 她一边往壶里撒着一把不知名草药,一边念叨,“当时你爹瘫炕上,就是老芦花熬的汤吊着命。”
颜若夕的电话在晨会上震动了三次。投影仪散发的蓝光里,她看见章原发来的照片:五只芦花鸡挤在章原的大众后备箱,羽翼蓬松得像云朵一般,底下垫着的,却是被拆成零件的智能马桶盖,她又好气又好笑。
“颜总监?” 实习生怯生生地递来咖啡,“您要的冰美式。”
陶瓷杯底不小心磕在会议桌上,瞬间裂出了蛛网状的细纹。市场部正在汇报的声浪突然静止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颜若夕徒手拔出嵌进掌心的瓷片。血珠滴落在季度报表的盈亏线上,渐渐晕成了一枚不规则的红章,触目惊心。
章原接到急诊电话时,心急如焚,顾不得后备箱上芦花鸡的惊叫,一路风驰电掣,连刹车都没怎么踩,方向盘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净。
“创可贴就行。” 颜若夕蜷缩在候诊椅上,还在修改邮件,纱布渗出的红痕在手机屏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“十点前把鸡送到郊区养殖场,运费从我……”
章原突然蹲下身,染血的扳手从裤袋里掉出,发出一声闷响。他握住她没受伤的左手,指腹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