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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风中绽开,是那首未完成的曲子,此刻补上了最温柔的小节。
轮椅碾碎满地梧桐落叶的声音戛然而止,顾南星数着风里颤抖的呼吸声。
琴键上的月光忽然漫过记忆堤坝。
那天在急诊室,他指尖沾着血画五线谱时,睫毛也是这样不安地颤动。
“你教会我的。”
程述白的声音像蒙着雾气的旧胶片。
他左手无名指依然戴着那枚青灰色的戒,右手却藏在驼色毛毯下,“三年前撕碎的谱子,我重新写了九十七遍。”
顾南星转身时碰倒青瓷碗,焦糖碎成琥珀色的星。
轮椅上的男人穿着墨绿色高领毛衣,领口露出半截银色细链,正是当年拴着梧桐叶吊坠的那条。
他膝盖上摊着乐谱,边角浸着可疑的茶渍。
“你的腿...”
她盯着他右腿石膏上歪歪扭扭的涂鸦,有只戴听诊器的小兔子。
“只是采风时摔进山涧。”
程述白笑着转动轮椅,月光忽然照亮他耳后蜿蜒的疤痕。
那是开颅手术留下的印记,像条蜈蚣爬在曾经完美如白玉的皮肤上。
顾南星指甲掐进掌心,想起诊断书上“胶质母细胞瘤”那几个铅字曾怎样灼伤眼睛。
他突然剧烈咳嗽,毛毯滑落的瞬间,顾南星看见他左手背密集的针孔。
当年那个抛掷药瓶的动作在记忆里慢放,原来他早将止痛药换成维生素,把化疗针剂藏进琴凳暗格。
“维也纳的雪好看吗?”她蹲下来替他掖毛毯,闻到他身上混合着中药与雪松的气息。
三年前他说去巡演时,行李箱里其实塞满了病历和镇痛泵。
程述白从乐谱夹层抽出一片金箔梧桐叶:“美得像你缝针时的睫毛。”叶脉间嵌着细小的德文,翻译过来是“临终关怀医院”。
顾南星突然想起那些匿名外卖单上永远湿润的墨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