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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窗染成蜂蜜色。
程述白坐在三角钢琴前,月光从他指缝间漏下来,在琴键上汇成银河。
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,他忽然说:“你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。”
顾南星低头去摸,手腕却被拽住。程述白将银链缠上她纤细的腕骨,链坠是片镂空梧桐叶,叶心嵌着粒碎钻:“这样就不会弄丢钥匙。”
他呼吸拂过她耳后的绒毛,“就像那天,你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。”
后来他们常在琴房分食焦糖布丁,程述白总说太甜,却每次都将瓷碗刮得干干净净。
直到初雪那日,顾南星撞见他吞下整板白色药片。
药瓶标签被撕去,玻璃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。
“维生素。“
他将药瓶抛进垃圾桶,金属撞击声惊飞窗外的麻雀。
那天他弹了首从未听过的曲子,高音区像玻璃碎裂,低音部似潮水呜咽。
临走时他说要去维也纳巡演,雪地上脚印一深一浅。
顾南星再见到那个青瓷碗已是三个月后。
琴房积满灰尘,未写完的乐谱被撕成雪花。
房东递来牛皮纸袋,里面装着褪色的梧桐叶和断成两截的银链。
最底下是诊断书复印件,日期停在初遇那晚——胶质母细胞瘤,晚期。
雨又下了起来。
顾南星抱紧纸袋冲进雨幕,腕间银链突然崩断,碎钻滚进下水道缝隙。
她跪在潮湿的柏油路上,终于读懂他每次弹琴时微颤的指尖,读懂无名指戒面那抹青灰原是长期化疗的痕迹。
三年后的清明,顾南星在墓前放下一盒焦糖布丁。
风掠过新栽的梧桐树苗,一片嫩叶飘落碑前。
她弯腰去捡,却发现叶片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:“南星,要像手术刀划开黑暗时那样发光。”
泪水模糊视线时,身后忽然传来轮椅碾过落叶的声响。
她不敢回头,直到熟悉的旋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