积水里。少年冲进来抢救画纸的瞬间,她看清那抹裙裾上的紫藤花纹——正是初遇那天被雨水打湿的蓝白校服。
画展终审前夜,林知夏在急诊室闻着消毒水等天亮。母亲哭红的眼睛倒映在点滴瓶上,她却惦记着季怀安说要带她去老宅看真正的紫藤。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嗒声,恍惚间有人握住了她扎着留置针的手,炭笔灰的味道混着夜来香的芬芳。
季怀安获奖的消息是和诊断书同时抵达的。林知夏摸着速写本扉页新添的素描:病床上的少女闭目沉睡,窗外紫藤缠绕成心电图的形状。她突然笑出声,泪珠砸在画纸留白处,晕开一朵小小的蓝紫色鸢尾。
拆线那天,画室的白鸽撞碎夕阳。季怀安在三十七个画架中央支起新绷好的画布,松节油重新流动的刹那,林知夏看见那幅空荡的秋千终于坐上了人——校服裙摆沾着水彩,帆布包露出半截药瓶,少女辫梢的紫藤花正在春风里摇晃。
画架倾倒的瞬间,季怀安抓住了林知夏的手腕。松节油打翻在地板上,蜿蜒成一条琥珀色的河,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。那些散落的速写纸页间,有张泛黄的老照片正巧滑到林知夏脚边——五岁的小男孩抱着油画箱站在紫藤花下,脚边泥土新鲜翻动。
"这是我母亲葬礼那天。"季怀安捡起照片时,指腹摩挲过背面褪色的钢笔字:1999.4.5。林知夏突然想起自己病历本上同样的日期,那栏写着"初诊记录"。
暴雨冲刷着老宅的琉璃瓦,季怀安握伞的手背青筋凸起。林知夏蹲在紫藤架下避雨,突然感觉裙摆被什么勾住。扒开经年的枯叶,半截生锈的铁链正从泥土里探出头来,链扣上凝结的松节油晶块在雨中泛着微光。
"别看!"季怀安的惊呼被雷声吞没。林知夏已经掀开了腐坏的木箱盖,二十年前的《儿童画报》下压着牛皮纸袋,露出半截淡绿色糖纸——和她药瓶上的标签是同样的矢车菊图案。
铁盒最底层的诊断书让林知夏瞳孔震颤。1999年4月5日,市二院儿科病房,7岁患者季怀安被诊断为预激综合征。病历空白处有铅笔涂鸦:穿病号服的小男孩握着糖纸折的鸢尾花,窗外紫藤如瀑。
"母亲临终前让我埋下这个盒子。"季怀安指尖拂过生锈的油画刀,刀刃反光里晃动着林知夏苍白的脸,"她说等紫藤花开过二十个春天,就能遇到替我保管心跳的人。"
林知夏的指尖触到个玻璃小瓶,四百颗手工星星在瓶底泛着淡蓝荧光。拆开其中一颗,泛黄的便签纸上是用儿童字体写的:"今天邻床的小妹妹做手术,她妈妈给了我薄荷糖,说苦的时候含一颗。我把心跳声画在糖纸背面了,希望她......"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。
暴雨渐歇时,季怀安握着林知夏的手按在紫藤树干上。树皮沟壑间嵌着三十七道刻痕,每年四月五日新添的刀痕里都凝着松节油。当他的手指停在最新那道裂口,林知夏忽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双重心跳——就像初遇那天,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她药瓶上敲出的节拍。
监护仪的红光在墙面上跳动,林知夏数着第137滴药水坠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