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雨丝缠着紫藤花架,林知夏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数着檐角垂落的水珠。药瓶在帆布包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,她下意识按住心口,那里贴着医用胶布的皮肤正随着呼吸起伏。
"同学,要借伞吗?"
清朗的声线裹着雨声漫过来。林知夏抬头时,淡青色的伞面正巧接住一串坠落的雨帘,握着竹节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,虎口处沾着炭笔的灰。
"我是高二(3))班季怀安。"少年校服领口别着银色徽章,逆光里眉目清隽如工笔画,"绘画社招新海报是你画的?"
林知夏耳尖发烫。转学手续耽误了社团报名,昨夜她偷偷把作品贴在公告栏,没想到墨迹未干的水彩会洇开鸢尾花的形状。此刻那些湿润的蓝紫色正盛开在对方眼底,随着睫毛轻颤落下细碎星光。
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气息。季怀安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,惊起窗边白鸽,扑棱棱掠过林知夏的刘海。三十七个画架如同沉默的卫兵列阵,最深处那幅未完成的油画让她的呼吸骤然收紧——暮色中的老宅爬满紫藤,廊下秋千空荡,画布边缘却突兀地留着大块留白,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什么。
"社长上周突然转攻素描。"短发女生凑过来递上柠檬糖,胸牌晃着"苏晓"二字,"听说他父亲要把祖宅改建成民宿......"
季怀安敲击画板的声响截断话音。林知夏望着他绷紧的后颈线条,忽然想起药瓶上母亲手写的"每日三次"。她悄悄展开速写本,铅笔在晨曦中勾出少年轮廓,却在他转身时慌忙翻页,笔尖在纸面划出流星般的银线。
体育课的心电图测试成了噩梦。林知夏攥着帆布包躲在器材室后面,校医的呼喊混着蝉鸣刺痛耳膜。斜刺里伸来的手夺过她的药瓶,季怀安掌心的炭笔灰蹭在白色瓶身上,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点。
"室间隔缺损?"他念医嘱的声线发颤,"上周去老宅写生,你爬野山坡时......"
林知夏抢回药瓶的动作扯松了辫子。橡皮筋弹飞在季怀安肩头,紫藤花的发饰滚落草丛。她看见少年弯腰时露出的后颈,淡青血管沿着脊椎没入衣领,忽然想起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秋千。
"社长!市美术展的初选结果......"苏晓举着信封冲进画室,声音在看到交叠的速写本时戛然而止。季怀安掌下压着林知夏的写生簿,泛黄纸页间全是他侧脸的铅笔稿:握笔时微凸的腕骨,凝视画布时轻抿的唇角,甚至右耳垂上那颗浅褐小痣。
林知夏躲在石膏像后面数心跳。窗外的紫藤花不知何时谢了,蝉鸣裹着季怀安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漫过来。他正在临摹大卫的眼睛,炭笔却总是不自觉偏移,在眼尾描出她鬓角翘起的碎发。
暴雨突至的傍晚,林知夏在画室角落发现落灰的油画箱。松节油凝固在调色板上,结成琥珀色的泪滴。掀开帆布时,满墙速写如雪片纷飞——打瞌睡的苏晓、翻跟头的白鸽、还有无数个不同角度的自己:踮脚挂画的,偷吃柠檬糖的,甚至体育课发病时苍白的侧脸。
季怀安的脚步声混着雨声逼近。林知夏转身时撞翻画架,未完成的肖像画飘落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