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姨太站起身，端着一盘点心，亲自走到我身旁。

我弯腰道谢，正要伸手去接，那盘子在她手里一滑，整盘点心全掉进旁边的茅桶里。

季姨太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。

“这可如何是好，这是大帅今日刚赏给我的呢，林副官，捡起来吃掉吧。”

我抬起头，对上一双尖锐的桃花眼。

“芳芙副官，为何不吃？可是嫌自己清理的茅桶不干净？”

“季儿，又在捉弄哪个士兵了，这么调皮。”

低沉温和的嗓音，语气里带着宠爱。

我微微一僵，衣袖里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。

“大帅~不过一个后勤处的贱兵，我好心赏她点心，她却故意弄进茅桶里。这上等的玫瑰酥怎能浪费，我要她捡起来吃干净呢~”

季姨太挽住慕尧的胳膊，挑衅地瞪我一眼。

我没有看她，视线只紧紧盯着她身旁的人。慕尧依旧面无表情，深邃的眉眼好像蒙着一层雾，离我这么近，我却完全读不懂其中的含义。

“芳芙，既是季姨太赏的，你就吃了吧。”

冷冷的语调说着最绝情的话，把我心里最后一丝期待撕得粉碎。

算了，就这样吧，还在奢望什么呢，那些痛苦又美好的过往，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回忆。

我提起茅桶。

“季姨太，想知道茅桶干不干净，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？”

说完，直接伸手把茅桶扣在她脑袋上，用力往下压。

季姨太不愧是美人，脑袋小巧，哪怕盘着发髻也轻轻松松就被罩进茅桶里。

我拍了拍茅桶，转头怒视着慕尧。

“我就不吃！我也不想活了，慕尧，你杀了我啊！”

慕尧的瞳孔猛地一缩，他挑眉看向我，好看的薄唇抿起一个弧度，又迅速压成一条直线。

“咳咳，林副官，以下犯上，跟我去领罚。”

已经被贬到后勤处了，难不成让我直接去断头台吗？

我满心绝望地跟在他身后。

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，我看着他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我疑惑地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。

这模样，难道是……
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果然，肆意爽朗的笑声响起，像春日里解冻的江河，满是畅快。

慕尧转身看向我，黑眸亮得惊人。

“芳芙，你有七年不曾直呼我的名字了。”

“哦，属下冒犯大帅，卑职罪该万死。”

我无所谓地耸耸肩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。随便吧，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。

我有什么好怕的呢。

果然，慕尧看着我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，神色变得很复杂。

接着他说了一句话，说完后，轮到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
“这样很好，芳芙，你终于不再赌气了。”

慕尧走过来，拉住我的手，目光炽热地盯着我。

“我是大帅，很多事身不由己，你想通就好。”

我心里只觉得好笑，赌气？

这么多年，他竟以为我在赌气？

我抬头看向他，慕尧长得极为英俊，剑眉朗目，五官深邃如雕琢。

这么多年过去，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，反而增添了成熟与上位者的威严。

我一寸寸打量着他，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人与曾经的少年重合。

那时候，我背着他在枪林弹雨中拼命奔逃，他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，把脸贴在我耳边。

“姐姐，等日后我掌握大权，我就娶你，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。”

我们一起躲在床底下躲避敌人搜捕时，他也这么说。

在废弃仓库里被困了三天，我划破掌心将血送到他嘴边，他也是这样直直地看着我，眼中的深情和爱意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
“姐姐，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负你。”

后来，我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，成为掌控几省军政的大帅。

那一刻，他光芒万丈，我却莫名心慌。

慕尧成了大帅，从此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慕尧。

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姨太太，红着眼跪在我身前，把头埋在我膝头。

“姐姐，原来做大帅有这么多无奈，你再等等好不好？”

我抚摸着他乌黑的发顶，笑着点头，眼泪却忍不住落下。

“好，慕尧，我等你。”

我等了他一日又一日，一年又一年，看着他铲除异己，将军政大权牢牢握在手中。

终于，他坐稳了慕尧之位，却再也没提娶我的事。

我看着府里一个又一个姨太太，分不清哪些是他的真心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