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——呕——”

　　我吐了周宇一身，心满意足地拿他的衣袖擦了擦嘴，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。

　　周宇沉着脸，眉角抽搐，咬着牙把我推开。

　　“林芳芙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！”

　　我嘿嘿一笑，正要说话，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
　　周宇脸色大变，立刻把我按回车上，用货物把我盖得严严实实。

　　“周营长，手下不懂事，您要是看上这些货物，下官叫人备上几车送去您府上便是，怎还劳您亲自押送。”

　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，那人看着周宇脏兮兮的衣服，迟疑地问：“周营长，你这是？”

　　“哦，我晕车。我先回去了，李团长不必客气。”

　　周宇跳上马车，我感觉身体又摇晃起来。

　　片刻后，我实在忍不住，偷偷拿起一个苹果，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，放到嘴边咬了一口。

　　香甜脆爽，真美好啊。

　　周宇把我带出了城，进城后直接带我去了他家。

　　我跳下车，惊讶地看见周府上下挂满了白绫，所有仆人都穿着白色的丧服。

　　“这是给谁办丧事啊？”

　　我很诧异，周宇父母早亡，不知道是哪个亲人去世。周宇抬眸，深深地看我一眼。

　　“给你办的。”

　　我站在城中最繁华的朝阳大街上，举目四望，满街皆是白色挽联，一片素白景象。

　　慕尧追封副官林芳芙为大帅夫人，为她停职三日，全城致哀。

　　众人皆赞慕尧重情，周宇在一旁小心地观察我的神情。

　　“啧，感动坏了吧？”

　　我垂下眼眸，内心毫无波澜。

　　感动吗？

　　慕尧在用一场盛大的追封仪式悼念他逝去的深情，我只觉得荒谬。

　　他悼念他的，而我的爱情早在六年前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就已消逝。

　　那是他第一次纳姨太太，娶的是商会会长的千金，如姨太。

　　慕尧让我在偏厅候着，我和其他侍从一样，安静地站在门外，听着里面传来女子娇柔又欢愉的声音。

　　我紧紧握拳，将里面的每一丝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事后，我进去。

　　如姨太娇羞地依偎在慕尧怀里，慕尧拿过手帕，亲自为她擦拭，擦完后随手把手帕丢进铜盆里。

　　我跪在地上，看着那团手帕在铜盆里溅起水花，皱巴巴地沉入水底。

　　一文不值，就像一个孤女廉价的爱情。此后的许多年，不过是一次次的痛苦重温，让我明白，在慕尧心里，我首先是个副官，其次才是林芳芙。

　　“走吧，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
　　我拉着周宇，问他何时送我出城。

　　周宇笑着摇头。

　　“这么着急啊？林芳芙，在这城里待了二十多年，你还没好好逛过吧。趁这几天逛逛，等眼前治丧的事忙完，我就送你出城。”

　　我直视他的眼睛。

　　“我不喜欢这座城，而且我今天就要出城，一刻都不想等。”

　　假尸体迟早会被发现，我不明白他怎么还有心情和我闲聊。

　　周宇的神色也严肃起来。

　　“林芳芙，我还有事要办，我答应你三天内送你出去。”

　　我审视地打量着他，垂在袖中的双手紧了又紧，最终开口答应。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，也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。

　　周宇不送我出去，我决定自己走。

　　熬到半夜，我收拾好包袱，装了些金银首饰，就从窗户翻了出去。

　　月光皎洁，我跳到屋顶，看见周宇坐在上面喝酒，他朝我晃了晃酒瓶。

　　“今夜月色真美，林芳芙，喝一点？”

　　“妈的，真晦气。”

　　我懊恼地扔下包袱，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夺过他的酒壶就灌。

　　几大口下肚，辛辣的酒意从喉咙蔓延至全身，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热辣与酸楚。

　　周宇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我，他和慕尧是截然不同的长相。

　　剑眉斜飞入鬓，身姿矫健挺拔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，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阳刚气息。

　　此刻他双眼明亮，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。

　　“林芳芙，你之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
　　我垂着眼帘，边喝酒边说：“之后的事不知道，现在就想着等你喝醉后赶紧溜走。”

　　周宇哀怨地瞥我一眼，突然把脸凑过来。

　　“我就这么比不上慕尧？你就从没考虑过留在我身边？”

　　我一把推开周宇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