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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用我被取消的助学金买的。
走廊传来嬉闹声时,我正把今天的胶卷塞进最底层抽屉。
陈美琳在隔壁寝室展示新包的笑声穿透门板:「这可二手网站淘的绝版货,全国不超过五十个,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。」
月光爬上窗台时,我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。
最新一页写着三个日期:9月12日奶茶事件,9月15 日脚架损毁,9 月18日......
我划亮火柴,看火苗吞噬这串数字。
灰烬落进搪瓷杯时,相机突兀地发出异响。
后盖不知何时开了条缝,一缕胶片垂下来,在夜风里轻轻摇晃。
3
食堂东北角的霉斑又扩散了半掌大,我盯着那块污渍,手中不住地搅拌着免费米汤。
黏稠的汤汁在搪瓷碗里漾开波纹,倒映出陈美琳新染的栗色卷发。
她坐在教工用餐区,面前摆着三菜一汤,塑料餐盒下压着张浅蓝色表格。
我的勺子撞到碗沿。
那张印着校徽的助学金申请表,边缘还留着我的钢笔批注。
在」家庭年均收入」栏,我曾用修正液涂改过三次。
「看够了没有?」
张晓莉不知何时杵在餐桌前,指甲敲打我的搪瓷碗,「喂,王老师让你去领新胶卷!」
她袖口蹭过碗沿,米汤溅在陈美琳上周「遗失」的羊毛围巾上
暗房储物柜空空如也。
王老师蹲在角落整理器材:「社里经费最近比较紧张,胶卷下个月才能补货。」
他递来两卷过期胶卷,标签上的2015年4月让我喉咙发紧。
那是母亲最后一次能握稳相机的月份。
回到宿舍时,我的床铺泛着刺鼻的柠檬香。
陈美琳翘着腿涂指甲油:「怕你招蟑螂,喷了点杀虫剂,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睡在这,晦气!」
她脚下踩着我的防潮箱,箱角裂痕里卡着半片水晶甲。
我弯腰去捡滚落的胶卷盒,后颈冷不防贴上冰凉的手机屏。
「秋月你看,」张晓莉放大照片里模糊的人影,「这不是你在翻垃圾桶吗?」
画面中我正跪在垃圾站前,手里攥着母亲织的毛线手套。
「春晓苑昨晚丢了条钻石项链。」
陈美琳吹了吹未干的指甲,「保安说监控拍到可疑人员呢。」
她手机响起转账提示音,我瞥见屏幕上的四位入账金额。
4
熄灯后我在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下写申请表。
钢笔在修正液涂层上打滑,最终在「家庭负债」栏晕开墨团。
脚步声从楼梯间漫上来时,我把表格塞进词典,却摸不到内页夹着的母亲照片。
异样的触感。
原本夹着照片的位置,现在躺着张酒吧消费小票。
次日清晨,食堂大妈舀给我的米汤格外浓稠。
「姑娘老喝这个胃要坏的。」
她看着我的脸叹了口气,往我兜里塞了个白煮蛋。
我注视着蛋壳上的细纹,倏地想起防潮箱里的胶卷盒。
午休时我溜进暗房。
米汤在申请表背面画出隐形数字:母亲治病欠下的二十七万八千。
定影液熏得眼睛生疼,我却在泪光里看清陈美琳的破绽——她垫火锅的申请表上,奶茶渍恰好覆盖担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