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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的梆子声吞没了衙役们的惊呼。陆铮攥着香囊抬头,望月阁飞檐上掠过一抹海棠红裙角,那金线滚边的布料,正是他上月从云锦坊订的春装尺头。
河水突然沸腾般翻涌,三十六盏血灯笼在漩涡中排成八卦阵型。陆铮拔刀斩向最近那盏灯笼时,灯芯轰然爆开,漫天飘落的不是火星,而是沈青荷平日最爱用的沉水香灰。
灰烬中飘着一张焦黄纸笺,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簪花小楷:
"夫君,醒酒汤要凉了。"
第二章 骨中香
刑部殓房的冰鉴冒着森森白气,陆铮用镊子夹起从尸体耳后剥离的人皮面具。羊油灯下,那些靛青色的苗文正在缓慢渗血,在宣纸上洇出"债主归"三个字。老宋突然按住他手腕:"大人,这血里掺了龙脑香。"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。陆铮破窗而出时,正见一道黑影翻过西墙。追至鼓楼巷口,那黑影竟凭空消失了,只余墙头青苔上留着半个湿漉漉的脚印——是女子缠足特有的莲花纹。
"大人!殓房出事了!"衙役的呼喊撕破雨幕。陆铮折返时,三十六具女尸的银锁面罩全部自行脱落,每张脸都变成沈青荷的模样。更骇人的是她们虎口处的蝶形胎记正在蠕动,仿佛皮下真有活物要破茧而出。
"取火油来!"陆铮挥刀斩断最近尸体的右手,断口处涌出的却不是血,而是散发着沉水香气的黑色粘液。被泼上火油的尸体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直到烧成焦炭才显露出原本的枯骨。
老宋突然拽住陆铮的袖口:"您看骨头的颜色。"焦黑的指骨断面泛着诡异的金斑,这是长期服用"金髓散"的特征。而整个金陵城,只有沈家药铺会炮制这种续命秘药。
子时的梆子声里,陆铮踹开自家院门。卧房的菱花镜蒙着水雾,镜面用鲜血画着扭曲的八卦图。妆台上的翡翠耳坠碎成两半,断面爬满血丝状的红髓。他突然想起今晨妻子更衣时,曾盯着耳坠说了句奇怪的话:"若是这护身符碎了,夫君切记去查查井里的月亮。"
后院的古井泛着腥甜雾气。陆铮放下吊桶时,麻绳突然绷直——井底沉着的不是水,而是三百多个泡得发胀的香囊,每个都绣着鸳鸯戏水。当他拽起绳索,带出的香囊里哗啦啦掉出三十六枚青铜钥匙,每把都刻着刑部天牢的狼头纹。
"喵——"墙头黑猫的惨叫惊得陆铮拔刀回身。刀光闪过之处,沈青荷最爱的西府海棠纷纷扬扬落下,每片花瓣背面都用针尖刻着生辰八字。他认出其中几个,正是今日打捞的浮尸生辰。
卧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陆铮撞开房门时,拔步床的帷幔无风自动,锦被下蜷缩的稻草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。插在心口的银针簌簌掉落,露出藏在稻草中的半枚青铜钥匙——与井中打捞的残片正好能拼成完整狼头。
"青荷!"陆铮的怒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。妆台铜镜突然映出海棠红裙角,他挥刀劈向镜面时,无数银针从镜框爆射而出。最长的三根钉入房梁,针尾系着的丝帛上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