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欧胖子的叫花鸡店的。

欧胖子是那种你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欧胖子的人。欧胖子很胖，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原来的名字，欧阳锋。他正在卖力地烤着叫花鸡，大而晶亮的汗珠就像是被火舌烤出的燎泡。

那乞丐径直走进了欧胖子的店。欧胖子急忙放下手中的活，向那乞丐冲了过去。

这也在情理之中，香喷喷的烤鸡店突然来了一个脏兮兮，臭烘烘的乞丐，那就不仅是欧胖子不乐意的事了。

可是我又错了。欧胖子一脸堆欢地向那乞丐打招呼，与其说是在招待老主顾，倒不如说是在招待老朋友。

“欧胖子，别忘了添茴香。”那乞丐顺手在桌子上排出五文钱。

我突然发现，那个乞丐的左手少了一根指头，食指。

“欧掌柜，给我来两坛上好的女人红。我要和洪兄喝几杯。账记在我头上。”

洪七倏地转过身，望着我，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，道：“我不喝仇家请的酒。”

“但你刚才已经接受了我的一文钱，好人做到底，送佛送到西，”我开了酒坛，笑道

“酒暖肉香，舌燥腹空，人在江湖里，不问庙堂事，洪兄，可否赏光？”

“好，今晚一饮，非感你赠酒之德。实谢你赐首级之恩，今晚与你把酒，明日相见必定拔刀。”

“干!”

“干!”

“洪兄，你想当皇帝吗？”

“普天之下，有谁不想？”

“也许天下人都想当皇帝，只有皇帝自己不想当皇帝。”

“为什么不想？”

“因为女人。”

“女人？”洪七挑了挑眉毛，“如此看来，女人还真是祸水。”

“女人是祸水，酒是穿肠毒药，还不都得喝？”我给洪七又斟上一杯，“洪兄，还要报仇吗？”

“不共戴天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趁我酒醉时一刀杀了我，岂不干净？”

“是干净，但不痛快。你见过杀狗吗？扔给狗一块涂满迷药的肥肉，然后就可以任意宰割它。杀一个人有时也是这样。但是要杀一条龙就不能这样做，你必须先学会屠龙之技，这不仅是对龙的尊重，也是对自己的尊重。否则，在杀你之前，我就已经死了。”

“以洪兄现在的武功，恐怕还不能屠龙。”
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现在在创一套掌法，唤作降龙十八掌，希望功成之日，就是屠龙之时。”

“洪兄弟，你和这位爷的叫花鸡。”欧胖子亲自端了上来。

洪七抓起鸡，闻了闻，皱了皱眉头，道：“欧胖子，忘记放茴香了，重新烤来。”

“放了很多啊，你看鸡头上还沾着几粒茴香呢。”欧胖子一边指着鸡头一边辩解道。

“我说没放就没放，赶紧给我换来。”洪七有些声嘶力竭了，眼眶居然红红的。

我闻了闻鸡。茴香味很浓。我看着欧胖子，很随意的问道：“欧掌柜，你的店一年能赚多少银两啊？”

“生意好的年景能赚四五百两，不景气的时候也就两三百两。”欧胖子唯唯诺诺道。

“所以，”我笑了笑，“如果有机会让你一夜就赚一千两，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一定不会放过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朝廷悬赏洪七的赏银就是一千两。欧掌柜，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？你多加料啦。”

欧胖子豆大的汗珠沁满了脸。

“欧胖子，又有客人来了，还愣在那儿干什么？”洪七喝道。

欧胖子如蒙大赦，忙不迭地走开了。

“你早就知道了，为什么还要替他掩饰？”我呷了一口酒，望着洪七。

“有一个假朋友，总比满眼都是真对头好。人，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，有时还是装糊涂点的好。”洪七满饮了一杯酒道。

洪七应该很伤心，他最好的朋友要害他，他最大的敌人却要救他。

洪七又接连喝了几杯，我不知道那女儿红能否温暖他那颗已经冷却的心。
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？让官府抓了我，你就少了一个死敌了。”

“那是对付狗的办法，不是对付龙的办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