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是新帝的结发妻子,也是他的贵妃。
新帝立了他的婶婶为后。
因为我与他的姻缘本就是一场算计下的孽缘。
他说我是他的孽债。
而他也是我的孽。
我曾立于朝堂立志成为当朝女相,现在只能被困红墙。
直到有一天,一个女子找上我,她说;【在我的家乡曾有一位女帝。】
【做不成女相,你想不想再进一步】
我看见她头上出现的金色卷轴,坚定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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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已经被禁足在寄芳宫两个月,起因是我扇了皇帝陈时一巴掌。
我至今忘不了他沉着脸告诉我所有证据都已不在,涉事的宫女太监都已经畏罪自裁的情状。
明明头一天,我们还共同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。
他向我承诺定会为我们的孩子讨回公道。‘
到了现在,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致我流产的凶手正是当今皇后冯妙。谁也不能拿她如何,只因她是陈时的心上人,是他贬妻为妾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的婶婶。
我甩了他一巴掌。
陈时捉住我的手腕,咬牙道:【裴寄云,你疯了。你真是我的孽债。】
我冷笑看他,提醒他:【陛下,你忘记了,你我相识的那场官司,也是证据证人全死绝了呢,您瞧瞧您的行径,挨了旁人算计,娶了我这个孽债,也是不冤。】
他高高扬起的巴掌没有落下,他居高临下看我:【寄云,朕怜你失子之痛,神志受损,该留宫好好修养,断不可再空口污蔑皇后,若你想通,朕封你为皇贵妃,你不要再不知足。】
两个月下来,我大半的宫人被遣走,内务府拜高踩低,就连送来的银丝炭都掺杂了最次等的黑炭,到最后黑炭越来越多。
贴身宫女心疼地捂住我被冻得通红的手,劝道:【娘娘,你刚小产的身子怎么受的住,和陛下服个软吧。】
她小声劝慰道:【宋夫人递了张纸条进来。】
宋桃的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狗爬:【圣上恩泽六宫,尤以皇后为重。】
我不要的恩宠有的是人要。
做父亲的不肯为孩子报仇,做母亲的又有什么办法呢。
2
宋桃使了大笔银钱终于来到了我的宫里。
她看见我,眼里满是复杂,递来一瓶药:【寄云,此药可令人体虚难以受孕,无色无味最是稳妥】
我摇头。
宋桃怜悯的眼神瞬间变得失望。
【我早同你说过,在宫里,指望皇帝替你撑腰是不会有结果的。你要去争去抢才能斗倒别人。】
【你看你自己还有当年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吗?完完全全便是一个失宠的深宫妇人。】
我听她说完,方才道:【有没有药能让人头疼瞧不出端倪。】
【我想下给陈时。】
宋桃的眼里迸发出惊愕乃至惊喜,像是完全没想过这是诛九族的事。
【我的老天奶,你早该这么做了。】
3
宋桃走了。
我当夜熄了炭火,因风寒生了重病。
贴身宫女急急拿着满是烟尘的黑炭去找内务府理论,果真被总管太监们一通嘲弄,冯妙正当盛宠,即使她不明言,底下人自会为了攀附她磋磨我。
“机缘巧合”,被陈时跟前的一个小黄门撞见了。
是潜邸跟来侍候的老人。
他救下宫女,悲悯道:【娘娘,就是心志太强。】
当夜陈时便来了我宫里。
我撑起身子,病歪歪行礼,一个踉跄向前栽去,果不其然被陈时拉住。
我怀里绣了“平安”二字的香囊掉落,待要去捡,陈时已然捷足先登,僵硬原地。
那是我绣给孩子的。
我趁机泪如雨下,发着高热的身子直直瘫软在地,虽是不语,尤胜千言万语。
陈时扶起我,感受到我纤细单薄的腰身,看着我满是针孔的手指,目光多了几分柔情与愧疚:【你呀,就是性子太倔。】
【朕只记得你这些年柔顺婉嘉,倒是忘了你从前倔烈模样。】
【你能想开,最好不过。明日,朕封你为皇贵妃。你我结发夫妻,除却后位,朕不会亏待于你。】
我抬眸望他,顺势搭住了他伸来的手臂。
大逆之罪便是这般三言两语揭过。
假相真相,有罪无罪都不是顶重要的,重要的是帝心在谁那。
夜深人静,满室的银丝炭烧得殿内暖融融,似乎寒冬从未来过,我倚在陈时怀里,听他絮叨从前在王府的时光,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,等他终于说的口渴,饮下手边的茶。
我才放心睡去。
最后听得他一句:【你我夫妻缘分,何至于此】
真奇怪,到了这个时候,他居然说我们夫妻是一场缘分。
若说有,那只能是孽缘。
我们本该素不相识,毫无瓜葛。
梦里有曾经。
我以女子之身中进士,得先帝朱笔破例提名。
继昭明太后薨逝后我成为大周第一个女官,进户部,由七品户部巡官到六品度支员外郎,再到五品金部郎中,自我四岁开蒙,这条路走了二十年。
毁在一次花朝节宴会上。
诸多才子佳人云集的宴会,出了我与陈时这桩丑闻。
即使我们都是受害者,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咽,认了先帝如同遮丑一般的赐婚。
我失了官位,身为先皇后嫡子的陈时亦失了圣心,先帝本就不喜陈时,定了他狂悖妄为的罪,随手将我赐婚给他,填了他的正妻位。
一场荒唐成就一对怨偶。
新婚当夜,他独留我一人。
此后夜夜皆然,在府里他只当我是个透明人,将我困在正院的方寸之地不得出入,令我成为有名无实受尽嗤笑的秦王妃。
先帝圣旨上那句【佳偶天成】简直是明晃晃打了我们两个人的脸。
陈时恨我让他痛失冯妙。
我何尝不恨他令我痛失仕途。
蝼蚁的恨在大象面前一无是处。
不得不承认,给陈时下药这一刻,我是痛快的。
从成亲开始,再也没有比这更痛快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