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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杏叶形状的贴剂,指尖残留着雪松香。沈知雪贴在桡动脉处,却在皮肤灼热时嗅到母亲梳妆台上早已停产的冷霜香。凌晨查房时她将呼吸调至濒死的频率,听见江浸月用喉癌患者般沙哑的德语呢喃:"Gegen deine Kälte hab ich die Sonne angezündet(我为你焚尽太阳以抵抗严寒)",正是母亲绝笔信末尾被泪渍晕开的句子。
月光将红绳的投影投在监护仪屏幕,扭曲如脐带缠绕着两人的脉搏波形。沈知雪摸出枕下的镇痛贴,背面竟印着1998年仁济药厂的LOGO——那家因生产致畸沙利度胺而倒闭的工厂,残留在她先天室间隔缺损的心脏里。
晨间抽血时,护士的针头意外滑脱。江浸月冲进来按压止血的动作太过娴熟,仿佛早已预演过千百次。沈知雪看见他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露出半截绒布盒,褪色的烫金字体写着"清歌芳辰",盒中残存的香水气息与她胎发香囊中的味道别无二致。
骨穿报告出炉那日,窗外玉兰树突然倾倒。江浸月握着CT片的手指关节发白,片子上她髂骨的阴影与母亲当年的骨转移灶重叠成双生镜像。他开医嘱时钢笔尖突然爆墨,蓝黑色液体在"异基因移植"几个字上蜿蜒成泪痕状,最后凝结成母亲最爱的《簪花仕女图》轮廓。
深夜,沈知雪在镇痛剂的迷雾中挣扎起身。江浸月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泄出幽蓝的光,她看见满墙的脑部PET-CT片像星辰排列——每张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,而所有影像的放射源都指向他胸口口袋里的怀表。当她触碰门把时,怀表突然发出1998年产科病房的啼哭录音,混着母亲临终心电监护仪的平直哀鸣。
积雪压断梧桐枝桠的瞬间,江浸月出现在身后。他白大褂沾着太平间的霜气,掌心躺着她出生时的足印拓片:"你母亲说,这脚印要留给..."话未说完便咳出带组织碎片的黑血,溅在拓片上的血渍恰好填补了她缺失的足弓曲线。
二、
深夜的住院药房泛着冷柜的蓝光。沈知雪蜷缩在配剂室的通风管道里,看着江浸月将淡褐色液体注入她的化疗药袋。他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放射科特有的铅粉,调配药剂时腕骨凸起的弧度,像极了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解剖素描。
当最后一滴药液融入生理盐水时,江浸月突然剧烈咳嗽。他扯开衬衫前襟,心电监护贴下埋着三枚鸽血石般的粒子——那是肺癌晚期患者的放射性碘125植入痕迹。沈知雪的瞳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