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美院天才与建筑系学霸的十年修复

  

1.梅雨信笺

青石巷的霉斑总在梅子黄时涨起来。檐角蛛网坠着水珠子,风一过,便扑簌簌跌进旧书店的天井里。林栀缩在八仙桌角落,拿麂皮绒蘸了明矾水,正给光绪年的《营造法式》补虫洞。老电扇嗡嗡地转,搅得案头潮气愈发缠绵,连她蓝布衫袖口都洇出深色的云。

后堂传来店主吴阿婆的咳嗽:“栀丫头,把阁楼那箱县志搬来晒晒!”她应声搁下镊子,竹梯子咯吱响到第三声时,忽见西窗棂漏进一线灰白的光——天井的雨不知何时收了,石阶上苔痕青得发乌,倒像谁打翻了宋徽宗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。

待要低头继续爬梯,却见那口樟木箱夹缝里斜插着本旧书。蓝布封面软塌塌的,翻开竟是沈从文的《边城》。书页间忽地滑出一张泛黄的纸,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。

竟是一幅钢笔速写。雨线银丝似的从天井四角垂下来,石阶上苔藓蜷曲如小兽脊背,连瓦当滴水凿出的石窝都描得真切。画纸右下角洇着块茶渍,渍痕里藏了极小的“江渡”二字,墨色淡得像被梅雨泡酥了的蝉翼。

林栀的指甲无意识抠着竹梯毛边。她想起上周去美院送古籍时,长廊下那个画画的少年。他总穿件洗得泛白的靛青衬衫,画板支在美人靠上,面前石拱桥的倒影在他笔下碎成粼粼的银。有女生红着脸递矿泉水,他连笔都不停,只摇头时后颈骨凸起尖尖的一角,让人想起断碑上孤零零的鹤。

天井又飘起雨来,画上的青苔在潮气里活过来似的。林栀把速写夹回《边城》时,发现那页正是描写翠翠在渡口等傩送的段落。铅笔画了道浅浅的线,从“那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”一直划到“也许明天回来”,力透纸背处,纸纤维都微微翘起来。

吴阿婆的唤声又起,这回混着砂锅药香。林栀合上书,听见自己掌心贴着封面的摩擦声,沙沙的,像春蚕在啃食最后一片桑叶。

2.檐下光斑

白墙上的爬山虎在梅雨季发了疯,藤蔓从瓦当垂到晾衣竿,将林家小院织成青碧的茧。林栀踩着露湿的石板回家时,正看见母亲扶着腰往阁楼搬被褥。蓝印花布裹着的棉胎像块发糕,软塌塌陷在母亲臂弯里。

“美院的学生租了顶阁,给的现钱。”母亲说话时咳出铁锈味,风湿的指节在褪色门框上蹭出一道油亮的水痕。林栀仰头望去,斜顶老虎窗像被撬开的牡蛎壳,漏出几缕松节油的苦香。

蝉在正午叫得人发昏。林栀蹲在井台边搓校服,皂角沫子顺着青砖缝往阴沟里钻。晾衣绳突然晃起来,她抬头时正撞见江渡抱着画箱往下走。竹竿上母亲的碎花裤衩滴着水,在他靛青衬衫上洇出紫藤似的斑。两人隔着湿漉漉的麻绳对望,他睫毛上凝着的水珠突然坠下来,砸碎在她脚边补丁摞补丁的帆布鞋上。

“让让。”少年声音像浸了雨的薄瓷。林栀慌忙侧身,帆布书包擦过画箱铜扣,发出生涩的呻吟。错身刹那,她闻见他衣领上松节油混着栀子花的味道——这气味后来总在夜校课间缠上她笔尖,把结构图里的横梁立柱都染得发软。

阁楼地板的吱呀声总在深夜响起。林栀伏在八仙桌上糊火柴盒,昏黄的灯将母亲佝偻的影子投在板壁,像幅被虫蛀了的皮影戏。浆糊在夏夜里发馊,惹得蛾子直往灯罩上扑。她数到第三百个纸盒时,忽听见头顶传来炭笔划纸的沙沙声,细碎如春蚕食桑。

风就是这时候来的。竹帘子猛地一掀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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