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丝的乘警举着检票钳走近时,声如洪钟的中年文盲光脚踩在报纸上嚷:"票在左口袋!人活一张脸!要查就查他娘的——"他指着的条纹衫老汉正鼾声如雷,攥着卷皱的零钞口袋,膝盖上睡着小孙女。
这荒唐的正义被一串尖叫刺破。蜷缩在厕所门口的灰袄少年被揪住衣领,指缝里漏出半张十元纸币。"你那爪子敢再伸进我裤兜试试!"壮汉挥拳的瞬间,少年从怀里摔出揉成团的平安符,黄纸上朱砂写着:“慈母周氏保小儿远志平安”。
但当血迹沾上窗框结的冰花,最先往少年嘴里塞馒头的却是那险些被偷的乘客。"你俩眼珠子都冒绿气了装什么小贼。"他的东北口音泼在满车的沉默上,“要饭要到我张学武头上算你孝…”
话音突然断了。车窗外掠过一片漂浮的城,郑州站的霓虹灯牌在雪雾里流着脓,父亲抓着退烧药挤回来时,看见李建军正弯腰涂改他的站票日期——那支偷学会计的儿子给买的英雄钢笔,笔帽雕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。
透过结满冰霜的车窗,我看见十六岁的李建军正在用手指擦玻璃。这个皮肤皲裂的河南汉子对三个座位的客人傻笑:“给娃挪个脚窝。”煤油炉上煮着铝饭盒的夫妻突然起身,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他们的包袱皮竟和父亲的制服同款深蓝。
药片在昏沉中化成细小的火山。迷糊间听见李建军跟父亲掰扯车票:“林哥拿着退烧药比划啥?俺跟工头多报两个工时就挣回来喽!”他掏票的动作扯开衣领,露出红绳拴着的银镯子,日光灯下晃过“周”字的篆刻。
列车突然猛晃,对面的孕妇撞向行李箱。几乎同时,两道身影从不同方向扑去护住——李建军覆满白灰的肩头与乘警镶金线的袖章撞在一起。孕妇丈夫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时,乘警的检票钳已经挑起行李架上的蛇皮袋:“超重部分补……”警报声截断了他的话。
三节车厢外有人砸窗,破碎的寒风卷着雪花闯进来。李建军在骚动中突然压低嗓门:“林哥,八年前在商丘站,你是不是往8号窗口塞过一张票?”父亲的手抖得像震动的传呼机,怀表链子缠住了我褪色的红领巾。
凌晨三点,车厢变成摇晃的沙丁鱼罐头。先前偷钱的少年蜷在我的座椅下方沉睡,鼻尖粘着不知谁塞的馒头屑。对面打鼾的老先生身上,军大衣渐渐滑向他刚认识三小时的东北客——那人正细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