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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我仰春 毛总总 3180 2025-02-18 10:32

  

跑得飞快,我反倒紧张起来,胃里一阵发虚。

不知跑了多久,我感觉有些脱力,蹲在田埂上干呕。

“终于跑出来了……”我瘫坐在田埂上,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像一道模糊的屏障,田间还弥漫着发酵秸秆的味道。

就在我喘息之际,一个声音从棉秆堆成的高垛后传来:“姑娘,你这是去哪啊,咋穿这么少就出来了,不得冻坏了?”

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探出头,头上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
他的突然出现,吓了我一跳。

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,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:“大爷,我要去镇上,走错路了,在这歇歇脚。”

大爷点点头,指了指远处的岔口:“顺着左边的路走,翻过那道梁子就是镇上。”

我道了声谢,不敢继续停留,又慌张地小跑起来,心里暗暗思忖,还是有好心人的。

翻过一座小山包,我看见了几间土坯房,烟囱里冒着炊烟。

我的心跳陡然加快,脚步也不自觉地轻盈起来,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跑到另一个村子了!

可没想到,当我走到近处时,土坯房后窜出来了几个人。

赵永贵首当其冲,站了出来,手里拎了根棍子。赵老太面色发青,叉着腰站在一旁。

最让我惊讶的是,指路的大爷竟然也在其中。

“小妮儿不伺候人也就算了,还学会跑了?”赵永贵从腰间抽出一根麻绳。 我转身想逃,突然发现身后站着赵永贵的大哥。

给我指路的大爷绕了过来,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得意:“这妮儿是你们家的吧,丫头还挺能跑,要不是我指了条近路,还真让她溜了。”

我被赵永贵捆住了手脚,像挑牲口一样被带回了赵家,扔在地上。

他朝门外大喊了一声:“把东西拿来。”

随后,赵老太和短发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。短发女人手里还拎着一根烧红的火钳。

赵永贵一把抓住我的头发,夺过火钳,毫不犹豫地往我身上烫:“不给你点教训,你不长记性。”

我疼得在地上直打滚,死死地盯着正屋墙上的锦旗。上面“五好家庭”四个字,实在过于讽刺。

那天,皮肉焦煳的味道,在寒夜中经久不散。

再醒来时,我闻到了一股辛凉的味道。

我睁开眼,看到那个齐耳短发的女人,正给我抹着药。

我把头撇过去,不让她碰。

她也不恼,轻声说了一句:“别跟他们硬碰硬。”

我忍不住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
05

给赵永贵递火钳子的女人,叫何珍。

给我上药的女人,也叫何珍。

她是赵永贵大哥的媳妇。

上好了药,她把铺在木板上的药盒子收拾好。临出门前,她对我说了一句话:

“我试过几次,都被抓了回来,他们只会一次比一次打得狠。你要想死就接着跑。”

原来,她也是被拐来做媳妇的。

何珍的话,磨灭了我最后的希望。

从那天起,我不想活了,可要死掉也并不容易。

第二天,我被赵老太早早喊起来干活。

灶台旁,我看到何珍在教一个小女孩搓种子,手上沾了不少绒毛。

我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,不论赵老太如何推搡,我愣是不动,只盯着一个水缸看得出神。

那个缸又大又圆,里面盛满了水,水漂子飘在上面。

趁所有人不注意,我猛地起身,冲到水缸前,将头狠狠往里栽。

赵老太尖着嗓子开骂,便过来拽我。

她的力气不够,根本左右不了我。

缸里的水不停地往我的鼻子、耳朵里钻,我觉得就这样死了正好。

突然,我的衣领被扯住,接着被扔到一边。

我擦干眼上的水珠,看到赵永贵的大哥站在我面前,甩了两耳光:“再闹幺蛾子,有的是法子治你。”

那之后,我尝试了各种办法。他家开始对我严防死守。

过了半个多月,我吞下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农药瓶盖。

它哽在喉咙里时,我看到赵永贵冲了进来,要掰我的嘴,我将他咬得鲜血淋漓。

他和他大哥拎起我,用力敲打我的后背。

我将瓶盖咳出,他又抄起顶门闩要砸,却被他的大哥拦下:“砸死了还得买,我可没钱给你花。”

那夜,我被锁进地窖,蹲坐在角落里。

漆黑一片的环境中,我只能透过头顶的木板缝,看见丝丝亮光。

恍惚间,我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:“春春,槐花开了,妈妈给你煎槐花饼。”

我躺在地上,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。

我睡了又醒,醒了又睡。

再睁眼时,只见地窖的土墙上,一只潮虫正沿着裂缝缓慢爬行。

它爬过青苔,爬过裂缝,最后消失在黑暗中。

一缕晨光刺破地窖的缝隙时,我对着那道光咧开干裂的嘴唇。

为了妈妈,为了爸爸,我也要活下去。

我要活着,活到能亲手将赵家屋顶那面“五好家庭”的锦旗扯下来,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赵家是一群什么样的禽兽。

06

一天夜里,我被一股浓郁的恶臭呛醒,巨大的身影笼罩在我的上方。

我看清来人是赵永贵时,他正解开腰带,眼神里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。

而赵老太和他的大哥,拿着木棍守在门口。

我盯着窗外的月亮,散发着惨白色的光。

这之后,我彻底“成为”了这家人。

为了活下去,我开始试着假意迎合。

挨打的时候不再反抗,被伤害时麻木忍受。

哪怕喝的粥里有只死苍蝇,我也照喝不误。

赵老太也磋磨我,让我蹲在灶台边剥硬邦邦的玉米粒,我剥得手指渗血也不吭声。

在赵家待的时间长了,我也对周围渐渐有了一些了解。

这里离我的家,约莫有五百多公里,离最近的镇子也有小二十公里,还全是山路。

想起我第一次逃跑,当时那么冷的天,就算是我跑出了村子,可能就冻死在路上了。

之后的日子里,我变乖了,不跑也不寻死,这样的假意迎合,换来了他们的放松警惕。

渐渐地,他们摘掉了窗棂上的铁条,还允许我跟着大嫂何珍出门打水。

可我从未放弃逃跑的念头。

出门前,他们会给我的脚戴上狗链,因为只有听到哗啦的声响,赵永贵才能安心。

而何珍成了我的“监护人”,赵老太塞给她一根细竹条,说是防着我跑。

她看着我俩都没反驳,连连点头,转身回了屋。

走到村口的大树下,何珍突然蹲下来,用竹条尖戳了戳我的脚链:

“你知道为啥用狗链吗?”

我没应声,何珍自顾自地说道:“这家的男人以前是大队养狗的,所以下手特别狠。”

我不知道何珍跟我说这番话,是好意提醒我,还是在警告我。

我低着头看着脚边爬过的蚂蚁,抬头瞥见土墙上的标语:“少生优生”。

可村里的家家户户,院子里都跑着三四个脏兮兮的小孩。

我们又走了一段路,看到何珍的两个孩子正跟村里的孩子扔石头玩。他们脸上糊着鼻涕和泥,冲何珍喊着:“妈,饿!”

“饿死鬼托生的……”何珍嘀咕着,从兜里掏出半块玉米饼掰开递过去,又拿出一块布,将两人的大花脸擦了一遍。

那天夜里,我在灶房洗碗时,何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。

她往灶膛里填了把绵柴,火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:“我那天听赵老大说你吞瓶盖了?”

我手一抖,粗瓷碗磕在水缸沿上,豁了个口子。

“别糟践自己。”何珍往门外瞥了一眼,压低声音道:“我见过喝农药的,肠子烂得跟棉絮似的,好久才咽气。”

我盯着她的侧脸,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人。

齐耳短发、干瘦的身板,添柴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。

“你这手指……”我问道。

“第一次跑的时候,赵老大用刀剁的。”

她伸出残缺的手,在火光前晃了晃,“那会儿生产队的铡草机整天响,他就把我的指头扔进去了。”

灶膛里的火苗突然爆出火星。远处传来赵永贵的咳嗽声。

何珍迅速站了起来,从蒸笼里摸出个温乎的窝头塞给我:“明天要下地了,多吃点才有力气。”

我握着窝头,若有所思。

这一夜,我对何珍,有了新的认知。

自从来到这个家,她对我不冷不热,但从没虐待过我。

而今晚,她破天荒地对我说起了她自己的事。

我拿不准何珍的意思,但只要她不害我,我愿意领他她这份情。

第二天天没亮,赵老太挨个砸门,将我们赶去棉田。

何珍带我去棉田,教我用钉耙抛土,保证土松软没有大块。

她嘴里喊着“快点干”,手却偷偷把水瓶递给我。

她的两个孩子在地头跳房子,玩得不亦乐乎。

晌午歇息时,我瘫坐在田埂上,看着远处公路上驶过的拖拉机。

我拿起水瓶,给我和何珍倒了两碗水。何珍接过的同时,突然往我手心里塞了一颗水果糖。

糖纸已经褪色,还黏着几粒棉籽。我将糖含在嘴里,感受着久违的甜味在口腔散开。

她望着公路说着,“现在城里人穿牛仔裤,听说深圳那边遍地是黄金。”

我没有搭话,她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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