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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永远记得血丝是如何爬上母亲眼白的。她发颤的右手伸向挎包深处,铝制饭盒磕碰声里扯出一枚蓝布包裹的票根——二十年光阴给它包了浆,李建军歪歪扭扭的"驻马店站"红戳像贫血的蚊子血。
回忆被突如其来的哀嚎撞碎:"他们没给老李系安全绳!"车窗外掠过巨幅房地产广告,跌坐在地的周阿婆正从蛇皮袋撒出冥币,印着"天地银行"的纸钱盖住了卖袜子的直销员。
乘务员胸牌在晨光中闪过XS064编号,父亲曾说这个号段的员工经历过2002年列车大提速裁员潮。斜对座商务男突然掀起西装下摆,腰间露出的摩托罗拉对讲机正在震动——当年李建军出事那天,父亲的对讲机也这样震了整夜。
"大兄弟…."周阿婆攥住乘警的银袖扣,枯瘦的腕上银镯撞出刺耳鸣响,"俺家老李摔下去的时候,血泊里泡着这个…"她摸出被压扁的铝饭盒,盖子上凝固的咸菜渍拼出朵枯萎的牡丹。
突然有个戴鸭舌帽的大婶挤过来搀扶:"现在骗子专挑穿制服的下手!"她的沈阳口音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教扒手少年煮挂面的东北大汉。整节车厢开始默契地检查钱包,先前吵闹的学生飞快给单反装上了防盗链。
"妈!"我冲过去掰开周阿婆抠进乘警衣袖的指甲时,触到密密麻麻的针孔。她布袋里掉出的诊断书上,"尿毒症"三个字被红笔反复圈画,印着铁路医院的抬头让我心尖一颤——那正是父亲常年领降压药的定点医院。
"你爸当年天天偷塞止痛片给闯西北的民工…"母亲突然对着车窗呢喃。折射的晨光里,她鬓角钻出的白发像未拧紧的水龙头滴落的银丝。我想起七岁那个雪夜她给高烧的我擦身体,手臂上浮现的红疹和此刻周阿婆颈后的斑点如复制粘贴。
商务男忽然怒吼:"老太婆别碰我电脑!"周阿婆惶恐中抖落出破旧的Hello Kitty水壶——这分明是我高中义卖时捐赠给民工子弟的款式。显示屏上的K线图绿光森然,照见她衣襟处的暗红,像不干胶残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