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把咸菜丝挑到盒饭盖子上。

“醒醒！驻马店到了！”李建军拎起空了一大半的蛇皮袋，踩碎凝结在过道里的泡面汤。父亲突然把自己的劳保手套塞给他：“上冻的钢管滑手。”那副手套无名指处缠着胶布，是上个月帮我修铁皮青蛙时划破的。

李建军在柴油机轰鸣中跳上月台，却又转身敲窗。凝固的呵气上，手指画出歪扭的鸭子——我枕着退烧药入睡前，曾在泛黄的《铁道安全手册》上涂鸦过同样图案。父亲忽然抓皱了值班日志，纸页间飘出半张1990年的剪报：“知青专列发生重大冲突……”

哐当巨响中，绿皮车碾碎最后一颗粘在铁轨上的石榴籽。二十年后当我在医院翻出那张被体温焐软的站票时，才看懂李建军临别时的口型是句中原土话：“替问小满娘好。”

【2008年 动车时代：冰凉的金属与让座的“生意”】

当子弹头列车的玻璃印上第一道晨曦时，我数着座椅背部的广告位给母亲发短信："动车组居然卖壮阳药广告位！"拇指停在发送键的刹那，前座突然倒下来片染成栗色的脑袋。

"同学这里有人！“我举着当日《东方早报》挡住飞溅的唾沫星，报纸头条赫然印着"沪指跌破2245点”。

眼前的鹅蛋脸女生转动着粉色iPod，耳塞线延伸进印满LV老花的帆布包："这位子我男朋友去厕所了。"她突然掀开衣领亮出金属链子串着的动车票，“看清楚啊，07车12D。”

"但您手里是11D的票。"拖着编织袋的老太佝偻着背，枯枝般的手指掐着过塑车票。我的太阳穴忽然刺痛——那张车票用蓝布条捆着，扎法与我母亲保存的旧票根如出一辙。

漩涡中心的老教授撑着双膝起身，人造革座椅发出放屁般的声响：“我这把老骨头让…”

"新时代的规矩可不能坏了！"格子衫男孩突然从餐车窜回来，夺过iPad"啪"地拍在小桌板，“要么转我50块占用费，要么我投诉霸座——这椅子写的可是’请购票乘坐’。”

老教授的手杖磕碰着充电插座，"敬老爱幼是传统美德…"话音未落，后座举着小灵通直播的男子嗤笑：“大爷您这是道德绑架啊！”

空气像被冻进保鲜膜的黄花鱼。我翻找实习记者证准备介入时，瞥见车厢连接处晃过一团熟悉的深蓝——母亲竟攥着保温杯在给小孩递山楂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