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徽州·惊蛰
青石板洇着晨雾,程砚青推开"存仁堂"的雕花木门时,檐角铜铃正撞碎三月的雨。药柜上浮着经年的沉檀香,他习惯性去摸案头的书,却触到昨日晾晒的忍冬藤——这味清心火的药材,终究没能压住他看见那个身影时骤然急促的心跳,那个他曾梦过无数次的女子,一袭长裙,笑靥如花。
林昭站在天井的雨帘里,米色风衣洇出竹叶的暗纹。她仰头望着藻井上褪色的"杏林春满"匾额,睫毛挂着细密水珠,像是从五年前那场梅雨里走来的幻影。
"当归三钱,白芍四钱......"程砚青的钢笔在处方笺上洇开墨点。诊室外传来窸窣响动,小护士又在偷塞保温桶。自从三年前父亲过世,院长千金便以这种温柔的方式攻城掠地。他望着窗棂外摇曳的忍冬藤,忽然想起某个北方姑娘曾说这花像月光冻成的琥珀。
五年前的惊蛰来得格外早。连绵的雨丝浸透了徽州白墙,程砚青立在药柜前分拣石斛,忽听得门轴"吱呀"一声呻吟。抬眸望去,檐下雨幕中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,碎花裙摆沾满泥渍,怀里紧抱的相机却用蓝印花布裹得严实。
"劳驾,能借块干布吗?"她声音里带着北地特有的清亮,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地上晕开朵朵墨梅。程砚青转身取帕子时,瞥见门廊边歪着半截断伞,竹骨支离破碎,像被雨水泡散的蝴蝶翅膀。
递过素绢的瞬间,他嗅到若有若无的忍冬香。姑娘胡乱擦拭镜头时,腕间淡粉的疤痕时隐时现,像宣纸洇开的朱砂。"这雨怕是要下到立夏。"她突然开口,睫毛上水珠簌簌颤动,"您说,徽州的雨是不是都带着药香?"
程砚青怔了怔。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,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