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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三分疑惑。这两年他唤我名字时总是这般,仿佛在确认什么易碎的瓷器。
喉间漫上熟悉的铁锈味,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镜台上搁着今晨梳头时扯落的发丝,雪色里掺着几缕乌黑,像宣纸上洇开的墨痕。
裴砚的指尖抚过我发间,却在触及白发时骤然蜷缩。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,他执伞立在尸横遍野的山道上,锦袍下摆溅满血污,伸手时却刻意将掌心在衣襟擦了又擦。
"公子!"
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,婢女小满惊慌跪地,"廊下...廊下来了个疯道人..."
我赶到月洞门时,那邋遢道人正用桃木剑指着影壁上的朱雀浮雕大笑:"好个偷天换日的把戏!画皮画骨难画心,夺舍的傀儡终究要现原形!"裴砚面色骤变,广袖翻飞间已扣住道人咽喉。
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,素日温润的眉眼此刻凝着寒霜,指节也因用力泛出青白。
"这位娘子可曾照过镜子?"
道人挣扎着朝我嘶喊,"看看你的眉间血痕!三更天往东南方去..."话音戛然而止。
裴砚松手时,道人如断线木偶般委顿在地,后颈赫然显出三点朱砂痣。他偷偷将一块龟甲塞到我手里。我记得清楚,昨夜更衣时,铜镜里映出的额间确有红线游走如活物。
“别怕,一个疯道人!”裴砚轻轻安抚我。
我久病未愈,全靠喝药拖着一条性命,而两年间身体已悄然发生变化,有时看着镜中那人,我觉得仿佛不是自己!
子时的梆子声混着飘渺的风声灌进窗纱。东南方...那是裴砚从不让我靠近的寒潭方向。
“阿辞身子弱,寒潭冷气侵袭恐会让你旧疾雪上加霜,咱们乖,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不好?”裴砚温声细语哄着我。
“好,我也不愿你伤心!”
……
我攥紧了袖中匕首,警惕地靠近寒潭方向,这匕首是及笄时兄长所赠,吞口处镶嵌的孔雀石在月光下泛着幽绿。
我缓缓靠近,潭水比想象中更冷。雾气深处浮着座冰玉砌成的密室,石门上刻满眼熟的符咒——与裴砚每月初一在书房焚烧的黄纸如出一辙。
推开门的瞬间,腐坏的甜香扑面而来。冰床上竟然躺着个与我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,额间裂痕如瓷瓶碎纹,发间金步摇正是我去年生辰丢的那支。她心口插着支琉璃管,另一端没入盛满暗红液体的玉盆——那盆沿雕着的并蒂莲,此刻正在血泊中妖异地舒展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