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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差破门那日,我正在春意楼后院浣洗龟公的衣服鞋袜。
前院歌女跪了一地,老鸨也没了往日气焰,只顾埋头哭求。
为首的官差却并不理会,只肃着脸进了后院,高声询问,“陆氏女何在?”
跪在角落里的粗使婆子,哆哆嗦嗦的伸出手,指向一人。
原来,是顾家大公子要寻一洗脚婢,名唤陆臻臻。
恰巧,我初入春意楼时,曾与赠我馒头的婆婆交过底。
我名陆怀音,小字臻臻。
穿着云履的官差,站在了我面前。
“陆氏?”
我盯着他鞋面上的祥云如意纹,轻声答道,“是。”
“带走。”
两名官差押着我的胳膊,摇摇晃晃行了一路,将我送至一府宅后院。
“在此候着。”
“是。”
我跪在柔软的绒毯上,垂首盯着地面,心中虽有疑惑,却并不忧惧。
顾家大公子顾及瑕,乃我儿时玩伴,自幼饱读诗书,君子端方。
他必不会害我。
洗脚婢,定是为堵住外人之口特意传出。
故,我虽在此候了一个时辰,心中仍有一丝期冀。
直到残阳将影子拉得歪斜,我脱力滑倒在绒毯上,我才明白,昔日名满江陵的陆氏女,已成顾家婢。
我躺在地上,看着悄然进入视线的影子,苦涩一笑。
顾昭夜......何至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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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前。
江陵扶余县。
扶余县地属杨江以南,夏日多雨易涝。
我与母亲、阿兄一道前往金华寺上香,祈求阿兄秋闱高中。
顾及瑕也在。
彼时,他常绷着一张脸,追在阿兄身后问长问短。
经史子集,词曲歌赋,他问了个遍。
临近秋试,课业繁重,阿兄无暇为他解惑,他便缠上了父亲。
父亲惜才,对顾及瑕的才学十分赞赏。因此,常拿他作样训我。
对此,我心中是有几分厌烦的。
比起一板一眼的顾及瑕,我更爱同李旭文一道去庄子上逮萤虫,或是去张家巷子吃糖人儿,亦或是去城外放风筝,每一样都令我无比欢喜。
去金华寺那日,我与母亲坐在马车右侧,顾及瑕同阿兄坐在左侧。
我不愿看见他那张脸,遂掀开车帘,探出窗外与阿大搭话。
母亲有心阻止,被阿兄拦住,而顾及瑕却淡淡瞥了我一眼,似是见了什么腌臜物一般。
我心中有气,便也直截了当说了出来。本欲争个是非对错,然对方却闭目塞耳,不肯多言半句。
我气急了。
用力拍了拍车门,不待众人反应,戴上帏帽就跳下车去。
走时还喊了一句,谁都别来找我。
未料走出半里,暴雨就来了。
我举目四望,却根本看不见母亲和阿兄的身影。
当下又惊又惧,不知如何是好。
想起去年曾随父亲一道去村子修筑堤坝,也是突遇暴雨,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。
心中戚然。
我决定在原地等候,以免母亲他们寻不到我。
我不知暴雨下了多久,只记得母亲找来时,我已无力应声。
迷糊间,我曾听见一道声音,“吃了这颗糖就不苦了。”
是李旭文回来了。
两年前,他随李伯伯去了军中历练。南疆邻近蛮夷之地,战事繁多,闲暇之时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