味。

活动室里却很热闹，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折纸、画画，笑声此起彼伏。

福利院的大门被推开，走进来一对夫妇，穿得得体，眉眼间带着亲近。

他们和工作人员点了点头，跟着走到了活动室外的小窗边。男人微微弯下腰，透过玻璃窗往里看，女人则站在他旁边，歪着头，目光柔和。

活动室里，一个小女孩正趴在桌上画画。她扎着两根松垮垮的小辫子，脸蛋圆圆的，白得像刚蒸好的馒头，眼睛大而明亮。

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，小女孩抬起头，目光穿过窗玻璃，和那对夫妇对视了一瞬。

男人和女人忍不住笑了笑，显然对这孩子生出了几分喜爱。男人压低了声音问工作人员：

「这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？」

「她是个好孩子，」工作人员点点头，「前几年一个警察送来的，说是在执勤的时候在路边发现的。也不知道是丢的，还是……反正没人来认领，就留在我们这儿了。一直很乖，很懂事。」

女人听了，低声对男人说：「就她吧，看起来多机灵。」

男人点了点头，似乎也没什么异议。

两人简单商量了几句，最后对工作人员说：「行，我们回去再考虑下，没啥问题的话过几天再来办手续。」

「好啊，没问题。」工作人员送他们离开后，回到活动室，把那小女孩叫了出来，蹲下身子对她说：

「小素，你可能要有新家啦。」

小女孩没有太多反应，只是点了点头，低声「嗯」了一下，抬眼看了看工作人员，便又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。

6.

老林从叶雪家下来，站在车边，点了根烟，但吸了两口便觉得发苦，掐灭了扔在路边。

上了车，老林没有急着开车，而是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，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。

叶雪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回响——「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想不开？」

老林的眉头皱得死紧，心里像有根针在搅。素素也有抑郁症吗？

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，那是林素失踪前几个月的一个晚上，女儿面向亡妻的照片，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。

想到这里，老林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。他闭上眼，狠狠吸了口气，嘴里低声嘟囔着：「不会的……不会的……」

素素懂事，懂得照顾人，不可能抛下我。他脑海里又闪过女儿失踪当天的画面——自己回家后看到一桌子饭，还有女儿准备的蛋糕——那一天是老林的生日。

「不可能。」老林睁开眼，低声自言自语，像是在对自己说，又像是在对车窗外黑暗的夜说，「她不会那样……她舍不得我。」

他的拳头一点点攥紧。「是他。」老林咬牙切齿地说，心里那根弦突然绷紧了。他狠狠地挥了挥拳，像要把车里的空气砸开。

「不是抑郁症……绝对不是！是那个畜生！是武克！」

7.

2000 年 2 月，旗南市郊外看守所

阴冷的天，灰蒙蒙的雾笼罩着看守所的围墙，墙上的铁丝网沾满了寒气，像一张沉默的网，将外界的希望与内部的绝望隔离开来。

老林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，走进看守所的大门。

警察三十来岁，常年鼻炎，鼻子不通气，总是吸着鼻子，时不时发出「嘶嘶」的声音，让人听着心里有些发紧。

「他就在里面。」警察吸了下鼻子，抬头瞥了一眼老林，像是在提醒，又像是在打量他的情绪。

老林没回答，双手紧紧攥着衣兜，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照片。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脚步有些不稳，但目光却像钉子一样，直直盯着看守所的尽头。

武克很快被带了出来，晃悠着手铐，表情松松垮垮，像是在闲逛。

铁栏杆的两边，老林和武克隔着几步距离站着。

老林一看到这个人，身体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样，怒火从眼底窜了出来。

他盯着武克，声音低沉却咬牙切齿：「素素去哪儿了？」

武克看了一眼老林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：「哪个素素？」

老林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，手抖着递到铁栏杆前：

「这个女孩！」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嘶哑，仿佛压抑了很久。

武克歪着脑袋凑近看了看，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，忽然嗤笑了一声，语气轻浮：

「哦，她啊。」他抬起头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林，像一条毒蛇，「怎么了？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挺享受的，之后去哪儿了……谁知道呢？」

这一句话像一根火柴，瞬间点燃了老林的理智。他扑向铁栏杆，眼睛变得血红：「你个畜生！我杀了你！」老林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铁栏杆上，声音闷响。

武克不闪不避，依旧吊儿郎当地站着，嘴角的笑意更甚。

带老林来的警察连忙拉住他，低声喝道：「冷静点！」

看守所的警察一言不发，直接抬腿踹了武克一脚，把他踹得往后退了一步，武克的脸色终于沉了一点，警察冷冷看着他，丢下一句：「不会说人话就他妈闭嘴。」

两个警察对视点头，武克不敢吭声了，乖乖被带回了里面，走时还回头瞥了一眼老林。

眼神里有点挑衅，又有点不屑。

8.

从叶雪那儿开回清东市的路上，老林决定回家。自从女儿失踪后，他很少回家，几乎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。

老林每次回家，一进门就觉得胸口压了一块石头，喘不过气来。特别是走到女儿的房门口，那扇紧闭的门像是在提醒他，这个家里已经少了一个人。

之前在家，他会坐在客厅里，看着茶几上的照片发呆，照片里的素素笑得那么甜，旁边是亡妻的遗像——可这两个人一个走了，一个不知去向。

他有几次睡着了，在梦里看到女儿回来了，站在门口哭着说：「爸，我回来了。」他猛地醒来，额头冷汗直冒。

所以更多的时候，老林干脆睡在车里。车上没那么多回忆，也没那么多触目惊心的细节。

他觉得车里是个「中间地带」，离家很近，但又不完全是家。他能忍受在这里想念女儿，而不至于被回忆彻底吞没。

但今天，他撑不住了。

叶雪，像一块石头砸进了他的心里，搅乱了他这些年来努力维持的平衡。他必须回家，必须再去看一眼女儿的房间，必须……「看看素素」。

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，灯光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光影。老林的手握在方向盘上，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了缩。

他的眼神变得复杂，有疲惫，也有一种几乎要崩溃的执念。

「素素，爸爸回来了。」他低声说，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，又像是在给自己鼓气。

车子驶向夜色深处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，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回荡。

第二章 触碰

1.

回到家楼下，老林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，才长吁一口气，缓缓打开车门。

夜风冰冷，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窗户，那里没有灯光，整个家都沉睡在黑暗里。每次回家，他都会下意识地想，或许女儿就在家里等他，或许奇迹会发生。

开家门的时候，钥匙转动的声音惊动了隔壁邻居老马。老马听到响动，立刻打开了门，探出头来，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：

「老林啊，好久没见啦！」

老林勉强点了点头：「嗯，最近忙。」

老马却像没察觉他的敷衍，热络地继续说：「对了，今天上午有个男的来敲你家门。我从猫眼看了看，他等半天没人开门，就在门口留了一包东西，然后走了。」

老林皱了皱眉，抬头看向老马：「什么东西？」
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老马耸耸肩，「我怕别人拿走，就收了起来，现在还在我家，等着交给你呢。」

老林没说什么，老马很快回屋拿了个布袋出来，递给他。老林接过袋子，随手夹在腋下，心不在焉地说了声：「谢谢啊。」

老林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布袋，摸了摸外面的手感，像是装着些纸件。

老马却并没有急着回去，而是站在门口，点了根烟，闲聊似的说道：

「最近这房价涨得厉害啊，我正琢磨着把这房子卖了，换个城市重新开始。你也该考虑考虑了，都过去这么久了，换个地方，换种生活，不也挺好？」

老林低头没接话，只是冷冷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
老马抖了抖烟灰，没再多说什么，笑了笑转身回屋，把门关上。关门的瞬间，老林听到一声细微的锁舌声，像是老马在确认门锁得牢不牢。

老林站在自家门口，皱眉看了看对面那扇门，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。

2.

老马是老林亡妻生前的同事，两家之前关系不错，逢年过节常常来往，偶尔也会在楼道里随意聊上几句。

自从妻子去世后，老林总觉得老马这个人哪里不对劲。这个五十多岁的大龄单身男人，一辈子独来独往，家里也总是窗帘紧闭，让人觉得他生活在一个隔绝的世界里。

失踪案刚发生时，警方对老马也进行了调查，但老马有不在场证明，那天他正好上晚班，有同事作证，警方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，最后把他排除在外。

可即便如此，老林心里对他总有些隔阂。

失踪后的那段时间，老马不时跑来打听，每次一开口就是：「素素有没有消息了？有没有新线索？警察说什么了？」

这些问题听在老林耳朵里，像是在刺他的神经。

终于有一天，老林忍不住爆发了，他冷着脸把老马堵在门口，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