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压得很低却咄咄逼人：

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少盯着我们家的事！要么闭嘴，要么滚！」

老马显然没料到老林会突然发火，怔了一下，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。

他「嘿嘿」干笑了两声，嘟囔着说：「我这不是关心吗？」然后灰溜溜地回了家。

从那以后，他再也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。

但老林总觉得，老马那种隐隐的窥探感并没有消失。

老林用钥匙转开门，一脚踏进去，屋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。

关上门后，他把布袋随手放在茶几上，抬头看了看客厅，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。

那种感觉又来了，像是无形的手从阴影里伸出来，抓住他的心口，让他喘不过气。

他缓缓走向女儿的房间，站在门口，伸出手摸了摸门框，手指微微发颤。

3.

老林坐在沙发上，沉默了一会儿，眼睛盯着茶几上那层薄薄的灰尘。他随手拂了一下，手指间带起一点灰迹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这种感觉让他心烦，像是被这个家的沉寂提醒着，时间已经过了很久，但一切还是停在女儿失踪的那一天。

他把布袋拿到腿上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，最后才打开，发现里面是个信封。信封上并没有署名，他小心地撕开了封口，却意外发现封口处有两处细微的胶印。

老林盯着那胶印看了几秒，眉头皱了皱，但没有多说什么，低头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折好的信纸。

老林展开信纸，目光扫到最后的落款时，心脏猛地一紧——上面写着「李一觉」。

这个名字让老林僵了片刻，随即，记忆缓缓涌了上来，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信纸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
李一觉，是那个和女儿早恋的小子。

女儿失踪后，警察先排查了林素的校园关系，李一觉的名字就是那时候被几位学生提起的——林素的同班同学，同时也是传闻中的「早恋对象」。

警方还提到，林素失踪的当天晚上，原本和李一觉约好了见面，但林素并没有出现在约定地点。

老林盯着信纸上的字迹，深吸一口气，读了起来。

4.

信的内容并不复杂，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进老林的心里。

李一觉在信里说，他最近梦到了林素。

在梦里，林素问他：「六年没见了，你过得怎么样？」还问起了老林：「我爸现在怎么样了？」最后，林素在梦里哭着说，自己「感觉很不舒服」，还说希望爸爸能为她报仇。

看到这里，老林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。他的眼眶红了，手上攥着信纸的力气更大，几乎把信纸揉出了褶皱。

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素素的模样——那个依赖他、向他求助的眼神。女儿的双眼总是那样无助，带着一丝哀求，仿佛整个世界都不曾给她过一丝温柔。她站在他面前，嘴唇微微颤抖，眼里满是惶恐，仿佛每一个步伐都在求他给予她保护。

老林想象自己紧紧将她抱在怀里，感受到她微弱的身体在自己怀中颤抖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不让别人伤害她。

信还没看完，老林忍住了情绪，继续往下读。

李一觉在信里接着说，梦醒之后，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林素，便想办法打听到老林的住址，特地跑过来看看，顺便带个话。

但信的后半部分开始变得让人不舒服了——

李一觉写道，他觉得「报仇是懦夫的行为」，走出痛苦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勇敢。他还在信里写了一些「义正言辞」的感想，劝老林不要沉湎于仇恨，要学会放下过去，走向未来。

老林看到这里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，怒火一点点涌上心头，最后再也克制不住。他猛地站起来，把信纸用力撕成了碎片，碎片撒了一地，像一场突然爆发的风暴。

「混账东西！」他低声骂着，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，「素素当时失踪，也许就是为了见你！老子没找你算账就算了，你还敢给我说教？！」

老林点燃一根烟，越想越气，指着地上的碎纸片，像是对着李一觉本人吼叫：「你知道失去挚爱的滋味吗？！你一个小屁孩子，你那点小屁孩的爱，算个屁！」

他喘着粗气，双拳紧握，脑子里全是那句「报仇是懦夫的行为」。那种口气，那种字句，就像一把刀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。

老林坐回沙发上，胸膛起伏得厉害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纸片，仿佛看着一场荒谬的闹剧。

他咬牙低声道：「素素……爸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。谁都不能拦着我，谁都不行。」

5.

2000 年，清东市二中

一间空旷的教室里，光线昏暗，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风声。

两名警察坐在桌旁，其中一人面前摆着记录本，正低头写字；另一人靠在椅背上，微微皱着眉，鼻子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响，像是忍不住地吸气。

桌前的座位上，坐着个瘦高的男孩，手指不停地抠着衣角，头低得几乎要贴上桌面。

询问的警察抬了抬眼皮，目光落在男孩脸上，语气淡淡地问：「你和林素谈恋爱？」

李一觉的动作顿了顿，抬起头，却不敢直视警察的眼睛。他低下头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

「警察叔叔，也不算吧……我们就是关系挺好的那种。是我追求林素，人家对我没啥意思。」

警察眉头一挑，眼神变得严肃起来，语气也冷了几分：

「你俩没谈恋爱？可你们的同学都说，你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中心公园见面，怎么解释？」

李一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，他张了张嘴，像是想说什么，却又咽了回去。他抬起手推了推眼镜，声音低低地辩解：

「我们就是聊聊天，真没别的。我……我们连手都没牵过，我说的是真的。」

警察的目光死盯着他，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什么漏洞来，接着语气更加严厉：

「那林素 1 月 27 号失踪的那天晚上，你见到她了吗？」

李一觉手一抖，眼神闪了闪，像是被突然戳中了什么。他沉默了一下，低声回答：

「我们确实约了见面，但那天……我去了，没等到她。她没有来。我……我后来一直在中心公园等，等了很久，可是她没出现。从那天以后，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。」

他的声音越说越小，到最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。他抠着手指的动作更急了，眼睛盯着桌面，不敢抬头看警察的表情。

记录警察停下了笔，抬头看了询问警察一眼，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6.

地上的信纸碎片依旧散落着，老林却没再去看一眼，努力让自己不再想李一觉的事。他闭上眼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随后站起身，慢慢走向女儿的卧室。

老林推开门，房间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他环视了一圈，屋里的布置还和六年前一样，床上铺着印着卡通小狗的被套，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参考书和一盏台灯，窗台上还放着一盆已经枯死的小绿植。

老林的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，缓缓走到床边，坐下，随后慢慢躺下。

这间屋子和外面的客厅完全不同，没有半点灰尘。

尽管老林已经很少回家，但每次回来，他都会仔仔细细地打扫这间房间。

他心里始终有个执念——女儿一定会回来，回来后，屋子要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，什么都不能变。

躺下的一瞬间，一种熟悉感让老林觉得心里安稳了些，仿佛素素还在这个家里，在这间屋子里，没有离开。他盯着天花板，眼神慢慢放空，嘴里却轻轻开口了。

「素素，你到底去哪儿了？过得好不好？」老林的声音很低，很轻，像是怕惊扰了这间屋子。他顿了顿，声音里透着哽咽：「冷不冷？有没有想我？爸爸想你了……」

说着说着，眼泪顺着老林的眼角流了下来，他没有擦，也没有抬手遮掩，只是让泪水静静地流进鬓角。

老林的思绪再次被那道眼神牵住，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。女儿素素站在他面前，眼中满是求助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，那种眼神就像是深深的潭水，一眼望不到底，映照出的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无助与不安。

每次他看到她那样看着自己，他的心都被狠狠地揪了一下，疼得难以忍受。

他又想起了武克，那个畜生的脸像一块钉子，也狠狠扎在他脑海里。

他咬了咬牙，低声自语：「等他出来，我一定要问清楚……不行的话……」

老林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，眼里闪过一抹狠色，「我就弄死他！」

7.

老林叹了口气，伸手随意摸了摸床头。手碰到一个毛绒玩具时，他的动作顿了顿。那是一个毛绒小狗娃娃，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女儿。

素素属狗，从小就喜欢狗，这个娃娃还是将女儿领养回来的时候，女儿自己带来的。

素素总会抱着这个小狗娃娃，笑得特别开心，说：「爸，等我长大了，我要养一只真正的狗，让它保护我们！」

想到这里，老林鼻子一酸，抱起娃娃，轻轻吸了吸鼻子，把它抱在胸前。

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种温暖的怀念，让他忍不住抱得更紧。

忽然间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，手在娃娃的肚子上轻轻摸索着。

他的动作慢了下来，手指顺着娃娃的缝线摸了一遍又一遍——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，不是填充棉，而是有些硬硬的感觉。

老林的心猛地提了起来。他缓缓坐起身，把娃娃翻过来，仔细检查了一下，发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