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知道，恐与潘一盏无缘了。

金照霜颇有风度地打了个圆场：“何故去管哪里来的，你只管吃罢”

姚月章可不爱被人猜忌，只款款道来：“来洛阳的路上搭救了一小痴儿，谁知竟是珍品阁老板的儿子”

金翘现在很别扭，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，想道歉又拉不下面子，气冲冲往嘴里塞几块藕粉蟹黄糕，夺门而出。

“家妹被娇惯坏了，姚娘子别见怪”

姚月章对金照霜莞尔一笑，将糕点放在他的不远处：“无妨，蟹黄糕闹出这些笑话，大公子可得好好尝尝”

刚刚还帮着圆场的人此时不发一言。

潘一盏扑哧笑了，“姚娘子单单想着让表哥尝，可他吃了鲜虾海蟹便会眼睑肿胀，和砧板上的猪头别无二致，不若便宜我好了”

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热心肠，从不让她陷入尴尬之地。

可被说成猪头的金照霜眉头促起，“上次姑父赏你八十大板，屁股都沾不了床，跟个王八似的，天天趴着”

潘一盏没占到言语上的好处悻悻离开，屋里只剩金照霜和姚月章两人。

“还不走？”

没承想他这样直接，那他俩还怎么增进感情？姚月章厚着脸皮自顾自添茶，“路有饿殍。浪费吃食，到了拄拐杖的时日上天会惩罚我目昏目昧的”

她讲的头头是道，金照霜冷不丁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，“你那婢女倒是个大力的”

姚月章睁大眼睛，狐疑：“大公子如何知道？”

金照霜嗤笑：“凭着两只手掰断车轨，叫我刮目相看”

原来那日诗会给自家的车轮动手脚叫这厮看着了，那她想接近潘一盏的目的岂不是无所遁形？

姚月章缓缓抿了口茶水，“月娘宁愿多歇一晚向李莫乌大人请教，翘娘子窃我诗词，月娘不想叫她好过”

对面的人挑眉，“哦？‘娘子性情直率，不打紧’不是姚娘子亲口所言么？”

姚月章塞下最后一块糕点，来不及咀嚼，囫囵咽下，“大公子，切勿追问了。月娘易心气郁结，哪怕翘娘子是大公子的妹妹，月娘也必须先反击，才能原谅她”

随手灌下3盏茶，姚月章生怕他追着逼问，忙不迭离开。

05

很快迎来当年的第一场雪，姚月章在窗前品茶，阿梨道：“方才二姑娘的婢子来传，让姑娘去芦雪庵赴宴”

甫一进门，金翘正站着在炉子边割一大块肉。下人们见她颇为吃力，忙道我们老婆子来就好，金翘偏不，拿着刀不撒手。

“表妹，你来了”金止戎咧嘴招呼表妹。

金曼是二房的庶女，眼见着兄长对表妹比自己更显亲热，佯作打趣：“兄长从听着了二姐姐喊姚娘子来就一直盯着门，生怕错过什么”

众人围炉而坐，只大公子和三爷的小女儿金熙两人的右手边有空位。

金熙招呼道：“表姐，来这里坐”

姚月章正要走过去，三爷的庶长子——金满粒略显歉意地落座在那处。

三爷的嫡子——金郁浆收回黏在姚月章身上的目光，拍了拍手边空出的座位，“我竟不知，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表妹，神仙妃子似的”

金翘总算割下一大块肉，直接拉起姚月章的袖子，把她按在自己和大哥的中间，“表妹出自金陵姚家，虽说如今遭了难，那也不是由得你消遣的”

今日初雪，潘一盏也寻到了芦雪庵，肉片在炉子上烤得滋滋作响，他大马金刀坐在金郁浆身旁，“这么大一匹鹿，今儿个有口福咯！”

对面的少年郎，发丝上还有未融化的初雪，姚月章移开目光。

大公子离她很近，姚月章左手状似无意地靠近他捏着筷子的手，轻轻碰一下便移开。

继偷诗、问桂花糕来由的事后，金翘夜里反思，知道确实是自己不对，可又拉不下面子道歉，于是便借着鹿肉宴有意与姚月章示好。

她低声问：“表妹抹的什么香膏，闻着清甜”。又凑上姚月章的脖颈，嗅个不停。

呼吸打在皮肤上，痒痒的，姚月章不自觉往金照霜那边倾斜。

金照霜闻着鼻尖的淡淡桂花香，不在意。谁知那姚娘子的手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倏地撑住他大腿，随着躲避的动作摩梭。他出言制止：“别闹了”

姐妹俩便挺直了腰板，颇有些正襟危坐的味道。

金翘仔细把烤好的鹿肉切成小块儿，夹到姚月章碗中，“太瘦了，多吃点，别让外人以为我们金氏亏待了你”

潘一盏打趣：“怎得今日倒侍奉起姚娘子来，素日可只有别人侍奉大小姐的份儿”

金翘阴阳道：“表哥不仅眼睛尖，鼻子比狗也不差，才烤上鹿肉就闻着味儿过来了”

姚月章趁着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人身上时，兀自搭上金照霜放在膝盖上的手，他这才确认，这表了又表的表姑娘当真在勾引他。

潘一盏没想到表妹竟把他和狗比，“表妹烧坏了我那件御赐的雀金裘，等我去告知舅舅，叫你屁股打开花”

金敬最是严厉，管教儿女从不留情，金翘有点怕了。看着妹妹退缩的样子，金照霜便把自己那件御赐的雀金裘赔给潘一盏。

回桃语院的路上，金逸赶上来，凑在姚月章耳朵嘀咕：“我就说吧，潘一盏最爱抢堂哥东西！”

姚月章自然不会诋毁心上人，于是转而夸赞金照霜，“大公子果真宽宏大度”

才勾引完，又在背后夸他，前面的金照霜觉着这表姑娘脸皮比城墙还厚。

后面的金郁浆坏水翻腾，这表姑娘方才小手拉大手他全瞧见了，可见也是个狐媚子，贯会勾引男人。

06

姚月章不知那下流表哥对他生了心思，忙活了整个月，在年前雕了好些繁复的剪纸，兰花、海棠、桂花、菊花、牡丹、狸奴举福、五蝠捧寿、天官赐福、月下捣药君各个样式均是栩栩如生，再撒上各色金粉，精致俏皮。

姚月章精心挑选三张剪纸送过去。

金照霜看了一眼便攥紧手中卷本，表姑娘竟明目张胆雕了一对鸳鸯。

“姚娘子知羞不知？”

姚月章诧异道：“表哥何意？”，她举起剪纸调转方向，那图案竟变成两条溪边的一片劲竹，金照霜凝噎。

她又摆弄方向，面露了然，羞愤地说了句：“原以为表哥高风亮节，特刻玉竹相赠，表哥却想到哪里去了？”

潘一盏正要寻金照霜商讨要事，见姚娘子冲出沁兰斋，连招呼都不打，面上还飘着可疑的红云。

潘一盏盯着金照霜微微发红的耳朵，“怎么了这是？堂堂金氏大公子轻薄姑娘家？”

“别打趣了，谈要紧事”

二人走进书房。

金翘得了姚月章的剪纸喜欢得紧，想把兄长那份儿也拿来，见屋里没人，自顾自翻找起来，真叫她找到了剪纸，反正兄长一向不喜欢这种玩意儿，不如给她。

正巧杨卫尉的女儿来找金翘玩耍，金翘拿出剪纸，“这竹子如何？刚从兄长那处顺来的”

杨娘子接过剪纸，夸赞道：“倒是比街上卖的要精巧许多”

“那是！我表妹雕的，别看她人长得好看，手也灵巧呢！”

杨娘子一听是那表姑娘雕给大公子的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，真叫她发现了关窍，“姚娘子果真用了心思呢”

当日下午金翘便来了桃语院，“表妹，杨娘子邀请咱们去汤山泡热泉呢”

雪花飞扬，身子泡在热泉中，岂不美哉？姚月章欣然答应前往，况且有金翘在，很安全。

07

三人泡在热泉中，蒸汽腾腾，周围的树木恐是受了热泉影响，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光秃秃的，反而郁郁苍苍，长势喜人。

金翘生来是活泼好动的性子，泡了不到一刻钟便兴致缺缺。

杨娘子道：“另一片园子有松鼠，阿翘可要去看看”，二人便携手出了汤泉，只留姚月章一人泡着。

自到金府，整日提心吊胆，这么泡着倒是十分放松，每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