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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好,如今春猎这样的大型活动父亲嫡母也要叫上她。
二房一脉没有嫡女,在四四方方的马车中,金逸昂头闭眼假寐,金曼算是主家,她双手交叉叠在腰间:“既一道来了,切莫丢了金氏的脸面”
她端着主人的架子,姚月章也不恼:“多谢表妹提醒”
浩浩荡荡的车马走了一整日,天色逐渐昏暗,他们才踏入那片广袤而幽深的皇家猎场。
夜深了,姚月章想先如厕再回来睡觉,路过一处帐篷时,里头男女吟哦之声不绝于耳。姚月章心里咕哝,脚上加快步伐要离开,谁知那女子钻出营帐,也往她的方向走来,接着进了二房女儿和姚月章的营帐。
金曼!方才姚月章出来时,只有她不在帐中。金氏这一带扎的营帐只有自家兄弟姐妹,她这是...撞上了不得了的大事?!
姚月章在外头蹲了好一会儿,估摸着金曼睡了才进去,她安心躺下,下一刻,昏黄幽暗的烛火中,金曼问道:“姚娘子怎得现在才回?”
姚月章心中幽怨,听闻男女之事最耗体力,怎得金曼还醒着,她道:“看星星”
不知金曼信没信,姚月章昏昏沉沉睡过去。
翌日,姚月章根据记忆的位置对应起来,那是三房嫡子金郁浆的营帐。
席间,总算见了金照霜,他着一身黄色衣衫,嵌着金边,暖洋洋的衣衫,显得比从前暖了些许。姚月章觉得有人在盯她,不出所料,是金郁浆。那黏糊糊的视线,外加昨晚撞见的丑事,宛如甩不掉的绿鼻涕一般叫她作呕,让她觉着,要奔过去扇他一耳光才好,可她不能。
添茶的婢女面生得很,估摸着是三房的丫头,这茶水她是万万不敢碰了,只吃烤肉面食,噎得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幸好没人看见。金照霜唇畔荡起笑意,吩咐身旁的人几句,不一会儿又添茶具,他道:“前日得了茶,正好大家都尝尝”
金照霜身边的侍卫添茶,姚月章这才放心,咕咚咕咚喝下好几杯。
金满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,心照不宣道:“堂兄有这种佳酿,缘何不早些拿出来”
用完膳,众人又各自换上劲装。
不同于冬日的臃肿,劲装颇为轻巧,姚月章穿上这身衣服,好似动作都利索了些。哪怕见惯了美人,金照霜看到她时还是有一瞬的惊讶与欣喜,今日的她神采奕奕,阳光洒在发丝间好似发光一般。
一道讨厌的声音掺进来,“姐姐,你今日好美!”
姚月章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全天禄,身边还站着潘一盏,她有些糊涂了。
全天禄好像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,凑近她耳边:“我阿娘掏了好些金银,太傅大人才让我跟来的”
两袖清风的太傅大人么?姚月章疑惑。
金氏会骑马的娘子仅有金翘和金熙二人,长辈们不插手小辈的事情,只吩咐道照顾好几位女娘便先行入了山。
金止戎自迎表妹回府那日便一见钟情,因着与表妹的亲戚关系更近,他邀请表妹也不算出格,姚月章欣然答应,潘一盏定要与金照霜一道,她很难施展。
金止戎的心思在金照霜眼中无可遁形,他道:“金翘也与你们一起,她与姚娘子总有说不完的话”,说罢给金翘使眼色。金翘懂了,她决不让表妹有和其他公子单独相处的机会。
金满粒洞若观火,笑而不语,金氏大公子也有今天。
金郁浆主动将妹妹推给金照霜,自己则和金满粒一道,如此一来自己搞点猫腻便没人能发现。
临了要出发之时,马儿不知怎得,一蹄子给金止戎踹翻在地。他捂着左腹几乎要忍不住打滚,可这样有失风雅,于是他硬生生憋着,半晌说不了话。
金郁浆乐不可支,少一个男性作伴,他得手的机会就越大,“堂兄平日骑术了得,怎得被这小畜生踹了个敦实”
全天禄殷勤地同仆人一道扶起他,关心道:“身体为重,伤了肺腑是大事”
他这么热情体贴,金照霜却觉得这人心机深,是个对手,因着这人方才下死手掐了把马臀,才让马儿受惊踢人。
最终三人进了林中打猎。
屏息中,金翘松开把着箭羽的手指,箭矢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贯穿奔跑中黑影的胸膛,黑影嘶哑大叫,片刻没了动静,“如何?”
全天禄笑道:“巾帼不让须眉,我认输”
趁着金翘去捡野猪的空子,全天禄凑近姚月章道:“姐姐,可满意那些礼物?”
他指的是,前日送得那些南方特有的食材和菜谱,以及胭脂水粉。
姚月章点头,她对这位破出混沌的弟弟颇有好感,对他绽放明媚的笑容,道:“多亏阿禄惦念,我离金陵约莫半年,如今总算能吃上故土珍馐了”
“倒是你,刚刚差点害死堂兄”
全天禄摸了摸头,有些不好意思:“姐姐...你都看见了啊...”,随即给自己找补,道:“他人高马大,哪儿能踢一下就见阎王去”
说着,他突然伸手,姚月章疑惑,他却伸手从她的发丝上挑下片叶子。金翘看到这一幕,飞快挤到两人中间,“你看我衣服上可有沾到刺?”
全天禄自觉和金翘不熟,但还是细细搜查一番,“没有,干净的很”
忽地,破空之声袭来,姚月章急道:“小心背后”,全天禄一个闪身,将将躲过。
可金翘的马受了惊,带着背上的箭篓,哒哒哒钻进林中,她当机立断跳上全天禄的马,二人相对而坐,又取了全天禄的箭搭在弦上,疾声道:“你骑马,我射箭。他们恐怕将全天禄认作了堂兄,月娘你找个隐蔽处藏起来”
姚月章赶忙缩在大树后头,眨眼间金翘已经射中一人,还剩两名刺客在追赶。姚月章拉住弓弦,咻得一声,命中后心。如今只剩一名刺客,他们二人对付不成问题。
马蹄声渐远,姚月章不敢松懈,边支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,边寻找可靠的庇护之物。忽见前方有一处坟茔,躲下一人不成问题,她搭起弓箭缓慢移过去,却看见内里躲着个哆哆嗦嗦的公子,他终于决定抬头看看杀死他的人会是谁,四目相对间,他的恐惧消失了,“表妹!是你!”
后方又传来脚步声,姚月章急忙躲到墓碑后观察,他们在靠近这里,但幸好只有两人!
一箭洞穿喉咙,另一人要跑,姚月章又是一箭穿心,弓箭尚未放下,金郁浆趁着间隙,张开布料捂住女人口鼻,直至她吸入迷药昏睡过去。
姚月章在一处黑咕隆咚的屋子醒来,嘴里塞着泛馊味的布,手脚被绑住,勒得生疼,早知金郁浆色胆包天,她就应该用箭破开他的咽喉。
没有空气流动,没有光,姚月章的鼻子也好似被黑暗捂住,无法呼吸。春日还没有到很热的地步,可姚月章昏昏沉沉,觉得闷热无比,额头不停冒冷汗,她天生恐惧这样的地方。
她不断扭动身体,爬到门边,咬住把手,往身侧拉,外边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,毫无疑问,那些人上了锁。
她插上门闩,又在黑暗中推倒凳子,杵在门脚,这样外面的人想进也进不来,能拖延些时间,她又扭动身体到桌子旁,不停磨擦双手的绳子。
外面很快来了人,发现推不开门,金郁浆恼羞成怒,命令道:“给我踹!”
门板颤动,姚月章手心不停冒汗,加快摩擦的速度。
“四公子这是做什么?”
金郁浆自然不敢说实话,“今儿个住店,谁曾想门打不开了”
潘一盏乐悠悠道:“金氏四公子包下这间店都不在话下,怎得非要住这间房?”
金郁浆支支吾吾间,姚月章总算摩断了绳子,她大喊:“潘郎君,救我!”
潘一盏径直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,“就住这间”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