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台下：
“大家，龙椅圣物，不容亵渎，此举不合规矩。”
殿里安静良久，落针可闻。
02
“姐姐……”
他扶着龙案起身，看着我，似是在看陌生人。
我如芒在背，躬着起身：“大家，潇香告退！”
他才不会让我如愿！
他有武功，一步便挡在我身前，手一捞将我拢在怀里，声音带着愠怒和威胁，又隐隐透着克制：“姐姐，你要去哪？”
我知道挣不开，索性放弃，淡淡道：“自是回昭阳殿。”
他兀地笑了，而后两片唇朝我贴过来。
不论他杀多少人，面对我时永远这样温柔缱绻。
我险些沉沦。
“啪——！”
一个响亮的巴掌，落在他脸上。
“东方朔——！这里是御书房！你现在是皇帝！”
他怔住，我趁他晃神仓惶逃离。
我两腿发软一拉开殿门，云瑶就在殿外等着，见到我吃一惊，连忙扶住我：“姑姑？”
我紧紧攥住她的手，一半分量都压在她身上：“别说话，赶紧走！”
一日相安无事。
除了我做绣活时总是走神，摊开手掌，那巴掌的疼痛还是灼得我火辣辣地。
晚膳是，云瑶通报东方朔来了，就在外殿。
人都来了，我不过一届宫女，理当跪拜相迎。
事实上，我也是这么做的：“潇香，拜见大家！”
东方朔一摆手，所有人都退出殿去。
他扶起我，脸上还留着被我打的巴掌印。——他就这样招摇过市走了半个皇宫，他是嫌那些史官、礼官骂的还不够难听么？
他根本不在乎这些，只是攥着我的指尖晃了又晃，撒娇道：“姐姐，不气了！”
一瞬恍惚。
我十五岁上，调到东方朔身边做近侍已有一年。
他习武，我捧甲递巾；他背书，我研墨奉茶。
他幼年丧母，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，除了我，谁都不信。晚上梦魇吓到我时、恶作剧伤到我时、偷懒不上进时，他都是这样小心攥住我的双手晃着，求我：
“姐姐，不气了！”
跟着，他就会变出一块栗子糕塞给我，说：“喏，栗子糕，你喜欢吃的。”
看着眼前的栗子糕，我笑了。
可是啊，喜欢吃栗子糕的是他，我一介宫女哪能吃得上栗子糕？初遇时被打翻在地的栗子糕，原是冷宫废妃死后的一块放了三日的贡品，被我偷来果腹的。
我掰下一小块捻进嘴里，这么多年，栗子糕吃下无数，却日渐寡淡无味。
“好吃，”我把剩下的都塞给他，“大家此来，所谓何事？”
他慢慢咀嚼着，评价道：“不如姐姐做的好吃。”
我还是想把话落到正事上：“大家……”
“姐姐，还没用晚膳罢？我让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鱼片，尝尝！”
话音将落，便有人摆上碗碟，他亲自给我盛出一晚，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。
我尝一口，“很不错。”
他松口气，笑得很开心，如同孩童。
自登基以来，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。
也是，前些年战乱致国库空虚，如今北蛮虎视眈眈，朝堂门阀世族把控，又赶上灾年，内忧外患，他这个皇帝不好当。
结果他才刚登基没几天，就把朝廷重臣在大殿上砍了，这下，他的处境更难了。
他不吃，只是看着我，等我吃好，他立即替我接下碗，道：“姐姐，我今日想留在昭阳殿。”
我心头咯噔一声，而后应下：“好啊！”
他心生欢喜，这才端碗用膳，一口气吃下两碗饭。
用过完善，我伺候他沐浴，替他洗掉身上沾着的血点，替他擦背。
他背上有很多伤，鞭伤是儿时遭宫人欺负打的，刀伤剑伤是后来领兵打仗征战四方受的。层层叠叠，新伤盖旧伤，没有一处好地方。
“不疼的，姐姐。”他突然开口，“早就不疼了。”
可是我疼。
我用尽全力换气，一手抚上心口，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十几年的习惯，又怎是说改就能改掉的。
我提醒自己要自称“奴婢”，不能再越矩了。伺候好沐浴，我便退出来，他倒是一反常态没强留我，自行穿好衣裳走出屏风。
“就寝吧，姐姐。”
“嗯。”
猝不及防，我被他横抱而起，为不失平衡只能搂住他。
“姐姐，你不知道，我等这天等了多久！”
他把我放在榻上，我并没反抗，只是在心里默默数数，十、九、八……
他眨眨眼，就趴在我身上不动了。
我翻身下地，帮他整理好被褥，又点起安息香，退出大殿。
云瑶上前来：“姑姑！”
殿外守着的众侍卫仆从统一行礼：“见过萧姑姑！”
我本不姓萧。
只不过我入宫后被赐名潇香，跟在东方朔身边被人误叫过几次，便传开了。如今合宫上下，都叫我一声“萧姑姑”。
叫便叫罢，也没了纠正的必要。
“派两个人进去守着，云瑶，今夜随我去偏殿睡罢。”
“是——！”
我刚睡下不久，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喊我名字，我睁眼，是东方朔梦魇了。他神情在狰狞和惧怕之间来回变幻，手来回挥舞着，似是手中有剑。
嘴里喃喃喊着姐姐。
我知道是在喊我，便上前按住他的胳膊，一边一边重复：“没事了。”
他骤然睁眼，手掌一翻朝我袭来，手指扣紧我的脖颈，力道之大，令我立即胸闷难耐。
跟着，我看到他惊恐地松开手，焦急又自责地帮我恢复呼吸。
“萧姑姑！姑姑！”
我猛然惊醒，倒是我，梦魇了。
窒息感好真实。
“何事？什么时辰了？”
“大家他梦魇了，已经杀了好几个人……”
我当即翻身，赤脚跑向正殿。这次，还没到门口就嗅到了血腥味，我在门口停下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，照亮了东方朔被血污了的脸。
死气沉沉。
他看到我，眨下眼，然后眸子有了焦，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。
他朝我走了几步，发现手里还握着剑，立即丢到一旁，向我跑来：“姐姐，你去哪了？”
他脱力倾倒，我伸手接住，他便趁势倒在我肩头，嘴里喃喃：“姐姐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……”
我拍拍他的背，“云瑶，让人收拾掉。”
“是——！”
人进人出，我跟东方朔就站在门口没动，背后是瓢泼雨声，我在他耳边轻吐：“以后，别在我的昭阳殿杀人。”
他揽紧我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03
东方朔殿上亲手杀人，只让那帮人着实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