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稳了一阵。
但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
几个家族按捺不住,又开始动作了。
克扣军饷物资已经是基本操作,他们还想把手伸到皇宫内,彻底掌控东方朔。
东方朔一口气上不来,直接把折子给烧了。
“为帝者,如何能如此意气用事?”
他气鼓鼓地塞给我一颗葡萄:“姐姐,我只答应你不在殿上杀人,可没答应你旁的!”
这话,我只听听。
他是站着死人骨头走上这君王帝座的,杀伐果断就刻在他的骨子里,与他而言,不过是杀多杀少的问题。
在殿上只砍了礼部侍郎的脑袋,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。
我剥掉葡萄皮放在他面前的玉盏内:“杀,总是要杀的,大家如今登基,宜讲与民为善,和政天下,万不能如前那般。”
他把葡萄放在我手里,“姐姐喂。依姐姐所言,当如何杀?”
我无奈把葡萄喂到他嘴里,想了想,说:“妄议朝政,不合规矩。”
他刚吃一半,闻言狠狠瞪我一眼,戏谑道:“姐姐……可是要跟我谈规矩?”
不等我回答,他又道:“朕为君,姐姐为臣,君让臣讲,姐姐,说罢!当如何杀?”
这孩子!
好好好,到底是有些帝王权谋的样子了。
我取一颗葡萄慢慢剥好皮,塞进他嘴里:“大家,可看明白了?”
他眼角带笑:“嗯,看明白了,姐姐的手,可真好看!”
我抽抽嘴角,我让你看权谋,你跟我谈手?!抬手刚要捶他的头,恍然想到他已经登基,是一国之君,又缓缓垂下手。
可他还对我笑地得意:“姐姐?”
我心里堵着口气,干脆把整盘葡萄推在他面前,“自己剥!”
他丢下葡萄追我到小榻,拖住我的手,一脸欣喜:“姐姐,再过些时日,等水患平息了,我为你准备了惊喜。”
惊喜?
他能准备出什么,我心里清楚的很。
然而,我还是配合他做出意外和惊讶的样子,说:“国事为重,好,奴婢等着。”
“姐姐——!”
他不悦地捏了捏我的掌心,“朕说过,要让你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,切莫再妄自菲薄。”
我不应他,而是笑着问:“如此,我也有一事要跟大家说。”
他笑得很惬意:“姐姐但说无妨。”
我退开两步,行了个标准大礼,额头贴在指背,大声道:“过些时日便道了奴婢出宫的年岁,恳请大家开恩,放我出宫去罢!”
他霍然起身。
整个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,空气中能凝出冰来。
我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,跪伏着一动不动。
良久,他的宫靴来到我手前,声音居高临下:“姐姐,你要出宫?”
“是。祖宗规矩,到年纪的宫女是……”
“啪——!”
是什么东西摔地四分五裂的动静,我闭闭眼,不再说话。
“若我不肯呢?”
他的声音咬着骨头,旁边有水滴落的声音,我睁眼,看到滴滴血线落在他脚边,慢慢聚成一小片。
唉——!
我起身,保持跪着的姿势,撕下一条内裙的裙裾,小心扒开他的手指,给他缠上。
他没制止,只是在我打好结后伸手捏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抬头看他。
“姐姐,你不想要我了?”
他眼眶红红的,眼底有什么东西破碎。
这个问题,我给不出回答,只能抿唇不语,一如既往不带杂念地看着他。
“哼——!”
他是真的动怒了,临走吩咐金甲卫封住昭阳殿,不许我踏出半步。
我去捡滚落各处的葡萄,却被瓷片划破了手。
云瑶惊呼一声冲过来,“姑姑,你这是做什么!”
有她这一呼,当即又有人将我殿内所有的锐物都撤了去。
我坐在小榻上看宫人进进出出,云瑶站在一旁,一脸苦相:“姑姑,咱们这皇上本就喜怒无常,只有您能哄得住,您为何要故意气他呢?”
我看着窗外的庭院,没答话。
东方朔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,他能被一个后宫身份底下的女人左右,这是何等的弱点?是何等的污点?
何况,我是注定要离开他的。
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,我得想办法让他尽快适应。
“你不懂。”
我只这样淡淡告诉云瑶。
云瑶点头,“那是自然,姑姑智勇无双,天下皆知!”
这不是好事。
史书上可不能这么写。
我出不去昭阳殿,便只能让云瑶借着去送栗子糕的机会传话。不几天,史官谢游便跪在昭阳殿外,我与他只隔着一道门槛。
“谢大人起来罢,您是钦赐正四品大夫,我不过一届侍女,自当是我跪您。”
谢游起身,擦擦额头的汗,却依旧躬着身:“不知姑姑急着见我,所谓何事?”
我摆手,屏退了四周的宫人,连云瑶都没让留。
“谢大人,新帝初登大宝,根基不稳,望您秉公执笔,前朝、后宫、过去、未来,大家身边从未有过萧姑姑,谢大人可听清楚了?”
谢游是个明白人,他沉默良久,重新跪下去:“微臣听清楚了。”
他叩首,“微臣谢姑姑成全!”
我已经转身进殿,“云瑶,送送谢大人!”
“是。”
当晚,几日不见的东方朔来了。
他依旧红着眼眶,眼珠子也红了,应是这几日连着没睡好的缘故。
我也没惯着他,问:“大家,今日可要歇在昭阳殿?”
他被我气地半天没动,但还是耐着性子拉我坐到小榻:“你见过谢游了?”
“嗯,”我毫不掩饰,“几日不见,我便找人问问大家在忙何事,是否有用膳,是否有安寝。”
他神色缓和许多,得意笑了:“朕就知道,姐姐还是关心朕的。”
我点头,“自是关心大家的。”
“董老头治水患的法子可行,朕打算拨银子着人去办,只不过此乃肥差,个中关节错综复杂,只怕无法落到实处。”
这是如今朝野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。
门阀世家的局不破,很难有所改善。
我走到棋盘旁,盯着残局看了一阵,袖子一挥掀了整个棋盘。
04
“姐姐!”
我屈膝一礼:“执棋之人,当将棋子玩弄手中,倘若不喜棋局,翻了它便是!大家,你当如何?”
他闭了闭眼,“工部有个秦之羡,七年前朕执恩科时看过他的策论,虽出寒窗却怀抱志向,入朝多年成了孤臣,倒是个能掀了棋盘的人选。”
我暗自点头。
很好,用脑子,而不是用刀剑解决问题,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