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岁那年,我同陆明远阴差阳错成了亲。
新婚夜里,他抛下我一人独守空房,去边关投军。
这一走就是五年,从未给我写过一封信。
我侍奉公婆,卑微到了尘里。
五年后,他携妻女回京,从怀里取出一封休书,轻飘飘仍在我面前。
“林薏,当初与你结婚非我所愿,如今你拿了休书离开我家吧。”
那时我已经病入膏肓,下不了床。
新婚夜他拜完堂连夜远赴边关军营,留下我一人遭受整个京城的非议。
如今他功成归来,还要让我给他表妹让位置。
我在他陆家苦熬的这五年,究竟算什么?
一纸休书,说得轻巧。
他是想要我命啊!
“陆明远!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
我心痛难忍,喷出一口血。
再睁开眼,竟然回到我与陆明远初见的那一天。
1、
当我睁开眼,发现自己坐在一架屏风后,彩锦正弯着腰跟我耳语。
“小姐,等会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啊。”
屏风上的牡丹花神十分眼熟,我转头看彩锦,盯着她年轻了五岁的面容,缓缓点了点头。
彩锦迟疑地看着我,张了张口想说话,可是花厅外已经有人进来了。
我擦掉眼角泪水,安抚地拍了拍彩锦的手,目视前方。
波涛在心里翻涌不停,我竟然回到了和陆明远初见的时候,这是上天怜惜我,重新给我一次机会,叫我修正错误!
衣袖下,五指紧紧攥住扶手,我屏住呼吸,透过屏风看向外面。
上一次太害羞了,只看了个囫囵大概,这回我要仔细看。
陆明远礼数周到,在长辈面前装作情深不寿,非我不娶的样子。
当初觉得是个可配的良人,如今再看明明是别有用心,其心可诛!
我胃里翻滚,好不容易才压下恶心,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。
等人走了,我走出屏风,母亲问我如何。
我望着母亲的面庞,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。
上一世,她因我的婚事久久不能释怀,两年后便郁郁而终。
这一辈子,还来得及。
我扑进母亲的怀抱,哭着摇头。
“你这孩子,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。”母亲搂着我,轻拍我的背,一如我小时候,“若是嫁进宫里,那可怎么办啊。”
我心里一颤,如今的我不过十六,明年的选秀极有可能选我入宫,母亲这才着急我的亲事。
“陆明远并非良配,”我直起身,擦干眼泪,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,“他言谈举止似乎倾诉对我的情义,可若是仔细想想,便知那些情义一戳就破,做不得真。”
“此话怎解?薏儿,你如此优秀,不要妄自菲薄。”母亲搂着我道。
我心中生腾起一股暖意,又仿佛吞吃了一块冰,在冰火里煎熬。
正是母亲觉得我千好万好,才察觉不出那些隐匿于谎言中的恶意,才会在发觉所托非人后一病不起。
上一世,我贪恋陆明远的谎言,不仅害了我自己,还害了母亲。
“娘,我见陆明远器宇轩昂,礼数周到,这样的男子不会泯然众人,若是我与他当真见过面,又怎会没有任何印象?恐怕他得知我曾得知我的一二行踪,便胡乱说的罢。”
我轻声扯开陆明远的谎言,心如刀绞。
当初的我怎么看不透呢?错把利用当真心。
母亲却想得更加深,道:“好孩子,我对不住你,一定将陆明远查个仔细!”
有母亲的这句话,我轻舒了口气。
我之后不用再去填陆家那个窟窿了,母亲也不必早逝了。
“至于你的亲事,也不急于一时,总归明年选秀前定下即可,新会陈家二子……”
我揽住母亲的腰,斜靠在她的肩上,听着耳边细碎的念叨,我忍不住笑了。
只要母亲还活着,我就是嫁入宫中又何妨?有父亲尚书的身份,谁敢轻瞧我一眼。
陆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,从外往里看好似一团锦绣,谁能看出来里面已经坏得不成样子?
与其让母亲劳心劳力,还不如我再坚强些,学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手段,尽力经营自己的日子,不让母亲担心。
我紧紧挨在母亲身边,直到母亲露出了疲惫之色,我才告退回了自己小院。
2、
一连几天,我闷在屋里,仔细回忆上一世入陆府的五年,发现不少蹊跷之处。
陆父陆母恐怕早就发现陆明远与表妹柳珍兰的丑事,不过陆府内里亏空太大,娶我不过是想拿我的嫁妆填补罢了。
而我的身体一向康健,突然生病得如此严重,恐怕他们早已谋划好,要置我于死地。
休书更是杀人诛心的最后一环。
我只要一死,陆明远就可以光明正大娶柳珍兰为妻!
想明白关窍之后,我便开始着手对陆家的报复。
在陆府的五年,我可没少为陆家上下奔波,嫁妆更是大半填了进去,生病时甚至舍不得吃一碗燕窝!
阖府上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