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会不会孤单，会不会想起……妈妈？

3.

我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逛，突然踩到地砖上一根无形的香灰线。

香灰线只有灵体能看见，当在世人焚烧香烛贡品给亡人时，香灰线能指引着亡魂找到供奉的来源。

我沿着这条线走过街巷，最后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的筒子楼前，我一层楼一层楼地搜寻，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：“妈……”

我停住，转向右边那扇门，相似的声音再一次传来，这是我女儿的声音！

我急得喵喵叫了两声，按着爪子挠门，可惜看不到我女儿的脸。

女儿的声音还在透过门传过来：“妈，我现在在出租房里，今天年三十，外边到处都在放烟花，我想你了。”

少女的声音慢慢低落下来：“妈，我今天去爸爸的新家看了，阿姨做了一桌的菜，没有一个是我喜欢吃的。”

“墙上的照片换了，桌椅摆设全都不是以前的样子……阿姨和颜悦色地让我有空常来坐坐。”

“最难过的还不是这个，阿姨说，她也想留我下来过年，但我的房间她儿子住了，收拾得太匆忙，没有留下我的位置。”

“然后她指着原来的杂物房问，你愿意的话，我收拾这间给你住？”

“我没当场翻脸，我笑着说我回去了。可是我孑然一身离开那个家的时候，星空浩瀚，夜风温良，我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意识到，我没有家了。

“妈。”说话说到后面，女儿已经掩饰不住哭腔，“我想你了，以往这个时候，都是你和我一起去楼顶放烟花的，可是我现在没有家人了。在我爸的新家里，我才是那个外人。”

我听得如坠冰窟。

恨不得冲到我女儿身边，抱着她，让她不那么难过。

我喵喵喵地骂着，突然想起来，在我重病的时候，纪辛说女儿回来看过我一次。

但我没见到人，纪辛说她学习要紧，把她劝回去了。我看他神色不对劲，但我没多问。

我走了三年不到，纪辛的新老婆都怀了二胎，这是什么速度？

我的丈夫，到底隐瞒了我什么？

纪辛，你怎么能如此过分！

4.

我必须得见到我女儿。

我环顾筒子楼的四周，找了根通风管道爬上去，一直爬到女儿房间的窗台。

窗户拉着纱窗，我自外头往里看，凌乱的客厅，沙发旁是一张小小供桌，供着一个青瓷的罐子，一个我留下来的首饰盒，还有一个小小香炉，旁边有一叠没烧完的香烛和纸钱。

房间里除了这几样东西，几乎是家徒四壁。

我女儿怎么过成这样了……过成这样了还供着我，我内心一片酸苦。

女儿在沙发上吃着泡面，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。

我女儿有些慌：“谁呀。”

“纪霜，是我，你月月阿姨。”

女儿吃面的动作顿了顿，起身开了门。

顾月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，一手提着些冰箱里的剩菜，进门先拨开纪霜，把房间四下搜寻了一遍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

我把身躯往角落藏了藏，纱窗不反光，顾月月并没有注意到我。

搜寻无果后，顾月月堆起假模假样的笑容：“纪霜呀，你爸爸年三十工作忙，让我来给你加两个菜，喏，拿着吧。”

我女儿顿了顿：“谢谢阿姨，我不爱吃这些，您先回去吧。”

“别啊，大过年的。”女人擦擦手，嫌弃地看了一圈，“这房间这么小，角落还发霉，你爸也不给你租个大的。”

女儿的声音冷了冷：“我爸没给我租……我自己打工的钱。”

“你还算识趣。”女人按着肚皮，得意地笑了，“家里老纪还有个儿子呢，我肚子里这个，也快临盆了，吃喝拉撒哪样不需要钱？纪霜呀，你也长大了，要自力更生，别老想着问你爸要钱，懂点事，啊。”

我女儿垂下眼，没说话。

顾月月冷了一会场，状似无意地拿出一个袋子，“过年了，老房子扫除，整理了你妈的一些旧衣服，我反正是嫌老气，本来想扔的，但想着你可能会穿，先放你这啊。”

纪霜瞪大了眼睛：“你动我妈的东西？！”

顾月月假笑了声，没接话，“阿姨回去打麻将了。”

一声关门，女儿颤抖地拿出那个廉价的月饼袋子，里头是几十年来丈夫送给我的衣服，值钱的顾月月自己留下，送过来的都是些旧款的起毛的衣服，有些还被剪过，皱巴巴地揉成一团，挤在袋子里。

女儿对着袋子大哭。我在窗户旁跟着哭。第一次发现猫也是会流泪的。

纪辛不怎么给我买衣服，但我很喜欢给我女儿买衣服。

女儿出生时，我和纪辛还没买房，一家三口挤在逼仄的出租屋里，洗衣服的公用水房旁边就是垃圾堆。

女儿在这种环境里，自小体弱多病，三天两头感冒发烧。但是她很乖，烧红了脸也不哭不闹，抓着我的手指头，乖乖吃药。

我在码头做三班倒的装卸，昼夜颠倒，忙起来把女儿锁在出租屋里就是一天，冰箱里留一锅冷粥，她想吃，要自己拿碗。

我女儿也不生气，不管我回家，她都坐在角落里，舔干净的粥碗，以及张开的双臂：“妈妈抱”。

码头的风很冷，可是我女儿的怀抱，很暖。

后来我从码头基层升职成装卸组组长，薪水涨了，我就开始变着花地给女儿买衣服。

补偿她那么多年对我无私的等待。

女儿的手机突然响起来，她还在用我五年前给她买的翻盖手机，款式很老。

女儿接起来，纪辛的声音传出来：“你顾阿姨说，我们家那只猫跑去你房间了，她刚才去找没找到，是不是你藏起来了？”

女儿有些茫然：“什么猫？我没看到啊。”

纪辛有些不耐烦：“一只三花猫，你找找看。”

女儿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：“还是没看到。”

“纪霜。”纪辛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你妈过世，平时你闹闹脾气我可以理解，但现在是年三十，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