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听诊器，金属探头硌得掌心发痛。今晨隔着咖啡馆玻璃，他分明看见老人往女儿围裙兜里塞了满把咖啡豆，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一朵风干的香菇。

而现在那只生满老年斑的手，正静静躺在太平间的编号抽屉里。

太平间的白炽灯在身后熄灭时，苏言腕表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。他扯下染着海腥味的乳胶手套，发现指缝里卡着半片咖啡豆碎壳。急诊通道的塑料帘子还在滴水，远处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糖香，混着碘伏味道钻进鼻腔。

玻璃门外蜷着团橘色影子。

林小满抱着铁皮盒坐在台阶上，湿透的围裙结着盐霜，手指正一颗颗搓着泡发的咖啡豆。听见脚步声，她慌忙起身，怀里的豆子哗啦啦洒进积水坑。

"死亡证明..."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，递文件的手背有道新鲜血痕，"要敲渔船编号章对吗？"指甲缝里还嵌着渔网线的靛蓝色纤维。

苏言摸到口袋里的听诊器，金属管壁沾着冷汗："明天去行政楼..."

话没说完就被咖啡香截断。她忽然从围裙兜掏出保温杯，旋开盖子的瞬间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急诊科的红十字灯标。

"阿爸今早烘的豆子。"杯口小心翼翼推到他面前，"虽然泡过雨水..."她垂眼盯着自己开裂的鞋尖，"但苏医生抢救时...衣服沾的都是这个味道。"

苏言看着杯口漂浮的咖啡脂，忽然想起八小时前的情景。清晨七点零六分，他攥着便利店咖啡冲进急诊楼，隔着起雾的玻璃，望见对面咖啡馆里系橘色围裙的姑娘踮脚够柜顶的咖啡罐。白发老人笑着往她围裙兜里塞了把豆子，动作熟稔得像给女儿装糖果。

此刻那双手正冻得发紫，捧着保温杯轻轻打颤。苏言接过杯子时触到她虎口的茧，厚得不像二十来岁姑娘该有的。

焦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，监护仪的长鸣突然在耳畔回响。他皱眉要咽，却尝到后调泛起的柑橘香。

"加了陈皮。"她指尖无意识搓着围裙系带，"阿爸的秘方，说能压住海风湿气。"一滴水珠从发梢坠进咖啡杯，她慌忙用袖口去擦，"对、对不起..."

远处传来早班渔船的汽笛声。苏言仰头灌完剩下的咖啡，喉结滚动时扯到被掐伤的腕部皮肤："跟我来。"

更衣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。

林小满缩在长椅边缘，看着苏言从储物柜翻出件备用白大褂。消毒柜的热气扑在她小腿上，烘得湿牛仔裤腾起咸涩的蒸汽。

"换上。"他背过身整理药品架，不锈钢托盘叮当作响，"会着凉。"

布料摩擦声细细碎响了五分钟。苏言转身时，看见自己的白大褂像戏袍裹在她身上，下摆扫着青紫的膝盖。她正把湿围裙叠成方块，咖啡豆从口袋里漏出来，在更衣室地面蹦跳着逃窜。

"别捡了。"他弯腰按住她肩膀，掌下骨头硌得生疼，"我叫车送你..."

"得回店里开张。"她突然仰起脸，睫毛还凝着细碎盐粒，"今天有预定的渔船早餐包。"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"阿爸最恨误了渔工们的咖啡。"

苏言望着她通红的眼睑，想起电击时从老人衣袋掉出的渔市账单。皱巴巴的纸片上印着"小满咖啡"的印章，欠款栏画着七个歪扭的正字。

晨光漫进窗户时，林小满已经抱着铁盒站在急诊楼门口。裹在过大的白大褂里，像株被风雨打折的向日葵。苏言看着自己左胸口袋的位置——那里本该别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