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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面前:"您对着东南角看。"
微弱的天光从漏风的窗格斜射进来,扇面隐约显出两句小楷:曾经沧海难为水。笔迹清峻如竹,正是父亲的手书!
"这是..."母亲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,"你爹当年..."
"不是墨迹。"林砚声音发颤,"是竹丝排列出的暗纹!"他终于明白父亲那些深夜不熄的灯火,那些被母亲埋怨"不当吃不当穿"的竹器,藏着怎样的巧思。
运河上传来三更梆子声。林砚抓起墙角的竹刀,就着月光劈开一根陈年毛竹。竹丝在指尖跳跃的感觉熟悉得令人心酸,前世他接管商号后,再没碰过这些"下等匠人"的活计。
"阿芷,去灶房取些木炭来。"他将劈好的竹丝浸入盐水,"娘,您教我编双面扇。"
破晓时分,林砚站在积满雨水的石臼前。清水里泡着的竹丝细若游蚕,这是他试验了七次的成果。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,素绢上终于显出一枝墨梅,对着光竟能瞧见花蕊处的"香自苦寒来"。
"成了!"阿芷举着竹绷子蹦起来,"砚哥儿你看,梅枝在动!"
院外忽然传来拍门声。李郎中挎着药箱站在晨雾里,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。"三日之内凑不齐二百文,"郎中捻着山羊须,"这丫头就得去张员外家抵债。"
林砚将新制的竹丝画塞进阿芷怀里:"跟先生说,我们去前街茶楼等他。"
晨雾散尽时,望江茶楼的说书先生正要开讲。林砚站在二楼回廊,看着阿芷展开那幅三尺长的竹丝画。朝阳穿透薄绢的瞬间,整幅《寒江独钓图》突然在墙上投出流动的波光,惊得茶客们纷纷打翻了盖碗。
"这不是画!"白须老者颤巍巍起身,"是竹丝排成的字画!"
林砚扶住浑身发抖的妹妹,望着茶楼正中那幅"诗画同源"的匾额,露出重生后第一个笑容。他知道,这场雨终究没能浇灭沈家竹编里的星火。
第二章 竹编新生
望江茶楼的晨雾还未散尽,林砚的竹丝画已引得二楼雅座几位茶客探头张望。说书先生案头的醒木"啪"地落下,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燕子。
"诸位且看!"须发皆白的老茶客颤巍巍指向墙面,竹丝织就的寒江图在晨光中泛起粼粼波光。更奇的是当阿芷缓缓转动竹绷子时,投射的渔翁竟做出收竿的动作,斗笠上滚落的水珠在粉墙上溅起细碎光斑。
柜台后转出个穿茧绸直裰的中年人,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磕在紫砂壶上叮当作响。这是茶楼掌柜赵四海,前世林砚记得此人最爱收集奇珍。
"小兄弟这物件..."赵四海眯眼盯着竹绷边缘的湘妃竹骨,"可是沈家手艺?"
林砚心头一跳。他故意将绷子转了个角度,让"姑苏沈氏"四个暗纹小字显现在东墙的《兰亭集序》拓片上:"掌柜的好眼力。"
二楼忽然传来茶盏碎裂声。穿短打的漕帮汉子探出半个身子,腰间牛皮水囊晃荡着撞上栏杆。林砚瞥见他虎口处的船锚刺青——这是运河十三舵的人。
"五十文,这幅画我要了。"赵四海指尖敲击着台面。
"这绷子不卖。"林砚将竹丝画卷起,露出背面新劈的竹丝,"但若掌柜的愿意,我们可每日为茶楼供三幅应景的竹丝画。"
运河上传来货船起锚的号子声。赵四海捻着山羊须沉吟片刻,忽然指向说书先生身后的《春江花月夜》挂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