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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篾间生声》 星栖墨语 1237 2025-03-07 12:21

  

,他粗糙的拇指抹着我眼角的泪:"听,天上在抽陀螺呢。"那时当真在雨声中辨出了旋转的韵律——闷雷是落地的钝响,闪电是扬起的鞭梢。

"您骗人。"清晨我指着积水里的碎瓦片嘟囔。爷爷正给摔裂的陀螺缠麻线,晨光把他鬓角的白发染成金箔:"能让你踏实睡到天亮的,怎算骗人?"

蝉鸣撕开裂帛般的寂静。我攥着温热的陀螺走向晒谷场,青石板缝隙里突然滚出颗玻璃珠——那是我当年赌气埋下的"宝藏"。爷爷的布鞋曾在这里磨出月牙形的凹痕,此刻正盛着晃动的日光,像他笑时眯起的眼。

鞭绳甩出第十七个响亮的旋花时,陀螺突然在爷爷常站的东南角立住了。夕阳给它镀上金边,木纹中渗出晶亮的桐油,在地面晕开小小的光斑。恍惚看见他拄着锄头立在田埂上,风掀起洗得发白的衣角:"要转得久,就得学会自己找平衡。"

夜露初降时,我在樟木箱夹层发现张烟盒纸。铅笔字被岁月啃得模糊:"小满陀螺修补记录:九岁夏跌裂缝三道,灌松胶;十二岁春轴承失圆,换黄铜珠;十五岁..."最后一行挤在边缘:"2021年3月,补漆未成,恐难见下个生辰。"

月光突然淌满了掌心。那只沉睡了整个雨季的陀螺毫无征兆地转起来,轴承发出新雪压枝般的轻吟。晒谷场四周的竹影开始摇晃,满地的玻璃珠在月光下泛起涟漪,仿佛多年前那个被雷声惊醒的孩子,又听见了苍老的童话。

### 第五章 老茶缸

灶台上的搪瓷茶缸歪着身子,杯口缺了块瓷,露出底下黑铁皮。我往里倒热水时,裂缝里突然浮起几片茉莉花——是去年清明爷爷泡茶剩下的,已经褪成了纸钱的颜色。

“喝茶要慢慢品,日子要细细过。”爷爷总这么说。他每天晌午下地回来,先抄起茶缸灌两口冷茶,喉结上下滚动时,茶水顺着白胡子滴在补丁摞补丁的汗衫上。我笑他像漏水的瓦罐,他就故意把茶缸晃得哐当响:“你听,这里头装着一整个夏天。”

去年开春他咳得厉害,茶缸改成了药罐。十几种草药在缸底结成黑痂,苦味渗进搪瓷缝里,怎么刷都刷不掉。有天夜里他疼得睡不着,突然摸黑起来烧水:“给小满沏碗糖茶...”滚水浇在积了药垢的茶缸里,化开的红糖带着黄连味。

我在窗台下发现个铁皮盒,里头塞满锔瓷用的铜钉。茶缸外侧爬着七道补疤,最早那道还是我六岁打翻茶缸时锔的。爷爷当年捏着我的手教打钉:“破了的物件修修照样用,人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认输。”最后那道补钉歪歪扭扭,是他临终前三天自己锔的,铜片尖角划破指头,在茶缸上留下个褐色的指纹。

谷雨那天收衣裳,从爷爷枕头里抖落个塑料袋。打开是晒干的茉莉花,裹着张农药说明书,背面用圆珠笔写着:“给小满的新茶”。花已经脆了,一碰就碎成末,落在茶缸里却慢慢舒展开。热气蒸上来,裂缝里突然渗出浅金色的茶汤——和爷爷活着时泡的一模一样。

我把茶缸捧到竹篱笆边上。风掠过他种的南瓜藤,带着泥土味的清香。缺口那处贴着嘴唇,正好是爷爷每次喝茶的位置。蝉鸣声里忽然混进熟悉的吞咽声,茶水滚进喉咙时,我分明听见那个苍老的声音在说:“慢些喝,又没人跟你抢。”

夕阳把茶缸的影子拉得老长,歪歪扭扭的补钉在地上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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