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出半本《程氏女训》。泛黄书页间滑出张银盐相片：两位穿清末月华裙的少女立于祠堂前，容貌与供桌神像如出一辙。相片背面蝇头小楷洇着泪痕：“宣统元年冬，程氏双姝入祠”。

窗外惊雷骤起。

铜镜突然映出个人影，墨白穿着殓衣紧贴窗棂，泡胀的手指在雾气中划出“快逃”的血痕。雪卿冲向院门时被什么绊倒，掌心摸到截冰凉事物——日间捡到的怀表竟出现在天井石缝间，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：“血月现，双生劫。”

寅时的更鼓在雨声中模糊不清。

雪卿伏在祠堂飞檐上，看着三叔公提着陶罐潜入正厅。紫檀供桌下露出青铜烛台一角，七盏人面灯座围成诡谲阵列，每张嘴里都衔着半截白蜡。当老人将陶罐里的液体泼向神像基座，月光穿透云层照亮那滩暗红——分明是尚未凝固的鲜血。

瓦当上的辟邪兽突然转动眼珠。

雪卿看着自己映在兽瞳里的倒影逐渐扭曲，左眼角竟浮现出与神像相同的朱砂痣。祠堂深处传来婴儿啼哭，那声音顺着雨水渗进骨髓，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死死掐着她手腕呢喃：“你们本该是双生花...”

晨雾漫过石阶时，打更人发现程家幺女昏倒在祠堂前。她湿透的旗袍下摆沾着纸钱灰烬，紧攥的怀表链缠着半张黄符，朱砂符文在曙光中显现出完整咒语：

“以血饲灵，永镇轮回”

2. 血衣咒

梅雨在第七日化作青灰色的蛛网，将青檀镇裹进发霉的襁褓。程雪卿站在永昌裁缝铺斑驳的影壁前，黄铜门环上那只饕餮兽的眼珠正渗出暗红锈水，她忽然想起昨夜祠堂飞檐滴落的血珠，在月光下也是这般黏稠的光泽。

门缝里溢出的艾草烟混着腐肉气息，老裁缝王永昌的枣红唐装领口洇着脓血。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绣绷上的月白杭绸，盘扣上缠绕的发丝突然绷直如钢针：“玉瑛小姐的嫁衣...咳...沾了活祭血就再脱不下来了...”老人喉间的痰音像泡胀的尸块在滚动。

雪卿的指尖停在旗袍襟前的血樱上，褐色污渍里嵌着半片指甲。当老裁缝抖开衣摆的暗纹，并蒂莲的根茎竟是由人脊椎拼成，骨节间还粘着干涸的骨髓。铜尺突然敲响案台，她瞥见绣篮底下压着的《申报》残页——民国十一年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