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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钱。纸钱边缘浮现磷火勾勒的长安舆图,光点正汇聚在醉仙楼方位。
"公子不可孤身犯险!"王忠攥住他袖口,"那崔七七分明是青丘余孽......"
"她是人。"王度扯回衣袖,"胎记用朱砂混着雄黄画的,狐妖最忌这两样。"
五更天,怀贞坊最大的赌坊暗阁内,崔七七正对着铜镜撕下左脸假皮。真容暴露那刻,镜中映出的却是双妖瞳。
"王度没看出你的傀儡术?"黑衣人从梁上倒挂下来,"别忘了家主要的是轩辕镜阴钥,不是你的小命。"
她将假皮扔进火盆:"放心,我在醉仙楼埋了三百斤化功散。等王度被镜灵反噬......"
火舌突然窜高,盆中灰烬凝成王度的脸。那双眼睛仿佛穿透虚空盯着她:"崔姑娘的易容术,比令堂当年差远了。"
崔七七尖叫着踹翻火盆时,赌坊后巷的王度正将一张符纸按在眉心。符上绘着崔七七的命气,朱砂痕迹延伸向醉仙楼方向——那里地下埋的不是化功散,而是七具刻着王家祖坟碑文的石棺。
"该收网了。"他咬破指尖在古镜背面画出血符。镜钮蟠螭纹突然睁开第三只眼,瞳孔深处映出冰棺里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。
酉时的怀贞坊浸在昏黄暮色里,醉仙楼琉璃顶却泛着青黑死气。王度踏进大堂时,掌心血痕已攀至肩胛,焦痂缝隙渗出金红岩浆般的血。
"御史大人果然独赴鸿门宴。"崔七七倚在二楼栏杆上,红衣换成缟素,发间别着那支槐木狐簪,"这份礼,您可要接稳了——"
她甩出七枚铜钱击碎窗棂。月光透入刹那,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,王度怀中古镜轰然炸出青铜锁链,将他四肢钉死在阵眼。屋顶琉璃瓦片应声碎裂,露出七具倒悬石棺,棺盖铭文正是王家历代族长名讳。
"开棺!"崔七七尖啸。石棺内伸出无数焦黑手臂抓向古镜,镜面"壹佰零捌"的篆文突然扭曲。王度咳出黑血,嘶声笑道:"你们崔家抄碑文时,没发现少刻了三个字?"
他咬碎舌尖喷出血雾,血珠在镜面勾出"弑亲罪"三字。石棺内手臂骤然僵直,化作黑沙倾泻而下。古镜挣脱锁链,镜钮蟠螭第三目迸射紫电,将七具石棺劈成齑粉。
"不可能!"崔七七撕破衣袖,臂上傀儡线缠住梁柱,"这七煞锁魂阵明明......"
"阵法需引王家嫡系血。"王度挥镜斩断傀儡线,"可惜我十五岁就被除籍了。"镜光扫过她腰间玉佩,照出内里藏着的冰晶——正是崔府密室那具冰棺碎片。
崔七七突然诡笑:"那这具身体总归是王家血脉吧?"她扯开衣襟,心口浮现青铜镜钮烙印。古镜骤然哀鸣,镜面裂纹中伸出苍白手臂,狠狠掐住王度咽喉。
"阿弟......"王度瞳孔震颤。那只手的主人与冰棺青年一模一样,指尖却滴着与他相同的金红血。
琉璃顶轰然坍塌,月光如千把银刀刺入。镜中手臂在月光下暴长,青年半身爬出镜面,心口镜钮与王度掌心血痕产生共鸣。崔七七趁机甩出符咒,整个醉仙楼开始坍缩成青铜镜匣。
"哥哥好狠心。"镜中青年声音带着金石摩擦声,"当年父亲选你继承轩辕镜,却把我炼成镇镜人牲......"他指尖刺入王度胸膛,"现在轮到你了!"
古镜突然反向旋转,将青年手臂绞成碎片。王度趁机将染血掌心按在镜面:"王家的债,我来还!"血痕顺裂纹注入镜体,镜钮蟠螭竟蜕变成女子形态。
紫衣女子虚影从镜中踏出,抬脚踩住挣扎的镜中青年:"吵死了。"她甩手掷出月轮形光刃,将醉仙楼拦腰斩断。坍塌的梁柱间,崔七七看着女子额间三眼金纹,翡翠扳指突然炸裂:"镜灵紫珍?!家主明明说她已经......"
"睡了九百年,虫子倒是多了不少。"紫珍弹指冻住崔七七,转身掐住王度下巴,"王家小子,谁准你用血契唤醒我的?"她指尖划过他心口将愈的伤,"不过看在这张脸的份上......"
惊天巨响打断对话。冰棺青年残肢突然自爆,冲击波震碎方圆百丈瓦片。紫珍挥袖撑开结界冷笑:"崔家老鬼,偷听够了吗?"她指尖沾取王度金血,在虚空写下"壹佰零玖",整个长安城的狐妖同时发出哀嚎。
五更梆子敲响时,崔府密室青铜盆炸成碎片。枯手老者看着掌心浮现的"玖"字血咒,终于扯下脸上人皮——面具下竟是王度之父王绩腐烂半边的面孔。
"我儿长进了。"他舔去嘴角黑血,"不枉我当年亲手把你弟弟塞进镜中......"
第二章 锁魂夜宴
子时的崔府笼罩在靛蓝色雾瘴中。王度盯着门匾上“清河崔氏”的金漆裂纹,指尖摩挲请柬边缘——那上面沾着冰棺特有的霜晶,与他怀中轩辕镜的寒气如出一辙。
“公子,宴无好宴。”老仆王忠拽住他袖口,浑浊眼珠映出府内飘荡的白灯笼,“老奴打听到,崔家三个月前就开始收购孕妇紫河车,怕是养了……”
“尸煞婴灵。”紫珍的虚影从镜中渗出,赤足踩碎门槛结界,“可惜纯度太低,连给本座当零嘴都不配。”她突然掐住王忠咽喉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