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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淹了,这几日又是连绵不断的阴雨。
田,是种不了了,饭也是吃不上了。
王家村,李营,樟树沟的……
难民们一串接一串地在泥泞的土地上往前走。
往哪里走呢,没有人知道。
只不过是跟着队伍,想着前面的人或许能带个好路,找到个粮食充足的地方。
父母就在身边,他们干了一辈子的农活,年龄大了,好不容易弄到一点吃的,他们还舍不得吃,要让给我先吃……他们的脸色比我更加苍白。
我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,眼泪就在眼珠子里打转。
前世的记忆如美梦一般,或许那就是我做的一个过于美好...过于美好的一个梦,竟让我把梦当成了真的......现在的生活才是现实。
只要能给我吃饱饭,让我做什么……
我应该都能干得出来吧。
脑海中那些新奇的记忆,什么发明创造,什么蒸汽机,什么汽车火车飞机,什么资本和社会,都没有功夫去想,没有力气去想。
我现在只想吃饭。
......
快到城脚下了,日头缓缓落下,人们在路边找地方休息。
城外,密密麻麻的,数不清的难民,身上裹着两块破布,聚集在城脚下一片荒地。
黧黑的面皮泛着死灰。有个老汉把裤腿卷到膝盖,露出浮肿发亮的小腿,手指一按就是个凹坑,半晌弹不起来。他怀里搂着个女娃,五岁上下,眼窝深陷得能塞进两粒黄豆。
穿堂风裹着腥臊气钻进鼻孔,墙角堆着几团破棉絮——那原是件夹袄,被拆成七八块分着盖。有个妇人正撩起衣襟喂奶,干瘪的乳房皱得像晒干的丝瓜瓤,婴孩嘬不出奶水,哭声比野猫叫春还瘆人。
「行行好……」突然伸来只枯手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。是个独眼老妇,裹脚布散开半截,露出溃烂的脚趾。她腰间别着个豁口陶碗,碗底结着层青黑色的粥痂。
人群里最扎眼的是个书生打扮的,鹑衣百结却还戴着方巾。他正用苇秆在沙地上写字,腕骨凸得像要戳破皮肉:"......饿殍载道易子而食......"沙字写到"食"字最后一捺,忽然捂着嘴干呕,吐出几口黄水。
突然传来木轮吱呀声,所有人齐刷刷转头。推独轮车的是个精壮汉子,车上麻袋鼓鼓囊囊,可等他走近了才看清——那麻袋里裹着个三四岁的男童,露在外面的脚丫肿得像发面馒头,苍蝇围着溃烂的脚趾打转。
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饽饽,二十几双眼睛顿时发亮。两个半大孩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