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。沈瓷吃痛张嘴,竟被他渡来半口氧气,唇齿间漫开熟悉的鱼鳔胶味道——和父亲作坊里那罐1949年产的胶水如出一辙。
两人顺着暗流撞向棺椁。沈瓷的银镯与青铜擦出火花,镯身浮凸的缠枝莲纹突然开始游动,在锈迹斑斑的棺面拼出首童谣:"玉蝉鸣,血瓷醒,十三行里借尸行"。这是她儿时发烧呓语的内容,此刻却从顾九章喉间溢出,带着诡异的粤剧梆子节奏。
棺盖移开三寸时,沈瓷的修补刀卡住了机关齿轮。借着玉坠微光,她看见棺内并排躺着两具尸骸:左边是具套着中山装的骷髅,右手紧握的放大镜镜框刻着顾氏商行的火漆印;右边尸体面容鲜活如生,穿着父亲常穿的靛青工装,心口插着半截青花瓷片——那瓷片上的婴戏图,分明是沈家祖传的"错时画法",将民国童子的开脸技法套用在清代胎体上。
"这才是你父亲真正的补瓷刀。"顾九章突然掰开中山装尸骸的下颌,取出柄缠着人发的金钢钻。钻头沾着黑褐色污渍,沈瓷凑近嗅到陈年血腥味——和父亲遗物里那包用油纸裹着的头发气味重合。
江底突然震动。沈瓷怀中的半张地契遇水显影,岭南大学地宫平面图化作血色脉络,她锁骨下的玉蝉胎记开始发烫。顾九章猛扯开自己衬衫,心口双头玉蝉纹身竟在流血,血珠悬在江水中凝成箭头,直指沈秋山尸体手中的青花瓷片。
"三十年前,他们用你的脐带血调釉。"顾九章将金钢钻刺入自己掌心,血雾在瓷片表面晕开一行小字,"七月十五,子时,补天阁——你母亲等这个时辰等了二十八年。"
沈瓷突然记起那个雷雨夜。七岁的她躲在酸枝柜里,透过缝隙看见母亲将个青花罐推进壁炉。火焰舔舐瓷胎时,罐底玉蝉印记化作灰蝶,落在她新裁的旗袍上烙下胎记。而此刻灰蝶图案正浮现在顾九章后背,蝶翼纹路分明是香港地图的等高线。
缉私艇的螺旋桨声迫近。顾九章突然将瓷片插入她发髻,冰凉的釉面贴着头皮游走,像条苏醒的毒蛇。当探照灯刺破江面时,沈瓷看见他唇语:"青铜棺里锁着十三行的魂,你每补一件瓷器,就放出一个恶鬼——包括你父亲。"
第三章 错时骨
钨丝灯在青铜鼎上割出刑具般的阴影。沈瓷数着修复室墙面的霉斑,第三十六块形如胎死腹中的玉蝉——和顾九章心口纹身的裂痕走向完全一致。
"省文物局特聘顾问。"主任把工作证拍在酸枝案上,红印泥蹭脏了"顾九章"三个字,"小沈带顾老师熟悉库房。"
顾九章的意大利皮鞋碾过青砖缝里的瓷粉,忽然俯身拈起片万历青花渣胎:"正德年的钴料,嘉靖年的釉水,万历年的胎骨——沈家祖传的三代错时补瓷法?"他指尖划过沈瓷后颈,"就像沈小姐,长着1983年的脸,却流着1949年的血。"
档案室铁门吱呀作响。顾九章突然扯开防尘布,三十八件标着"赝品"的瓷器在月光下泛起磷火。他举起镭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