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初临时分的"星耀台球俱乐部"总是最热闹的。水晶吊灯在深蓝色天鹅绒窗帘间投下暖橘色的光晕，十六张墨绿色台呢球桌整齐排列，象牙色台球相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。空气里飘浮着淡淡松香，那是每天清晨用鹿皮擦拭球杆后留下的气息。

林悦将最后一根球杆放回胡桃木展示架时，腕表指针正指向七点三十分。她习惯性地理了理白衬衫领口的黑丝缎领结，这是俱乐部助教的制服。玻璃幕墙外忽然闪过一道车灯，她转头望去，隔着防眩光玻璃，看见穿着深灰高定西装的男子正在泊车。他扯松领带的动作带着疲惫，像刚从某个金融峰会赶来的倦鸟。

"欢迎光临星耀。"林悦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凝滞半秒。男人眉骨处有道淡红刮痕，可能是剃须时走神留下的，却意外中和了他轮廓分明的冷峻感。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——那是枚星芒造型的蓝宝石，在俱乐部暖光下折射出幽微的光。

"第一次来？"林悦递上酒水单时注意到他无名指根部有长期佩戴戒指的痕迹，现在却空空如也。男人接过单子的手指修长，虎口处有薄茧，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。

"李浩。"他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G弦，"听说这里有全城最好的九球桌？"说话时他的目光掠过展示墙上林悦去年参加台球联赛的获奖照片，照片里她握着球杆的姿势如同持剑的雅典娜。

林悦带他来到VIP区的三号球台，这是用产自巴西的雨林柚木特制的比赛级球桌。她俯身摆球时，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轻轻摇晃，在墨绿台呢上投下细碎光斑。十五颗彩色球在三角框里码成完美的钻石阵列，白球静静停在开球线后。

"要试试开球吗？"她将枫木球杆递过去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。李浩的手很凉，像是刚从寒冬的室外归来。他挽起衬衫袖口时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，俯身击球的瞬间，林悦忽然想起上周擦拭的文艺复兴时期雕塑。

白球带着破空之声撞向球堆，四散的彩球像炸开的烟花。但有一颗红球停在袋口半寸处微微颤动，像在嘲笑这个不完美的开局。李浩直起身时，后颈凸起的骨节在灯光下泛着玉质的光泽。

"右手握杆再放松两分，重心往前移。"林悦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。她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，发间若有若无的雪松香让他想起瑞士滑雪场的清晨。她的手虚虚覆在他手背上示范动作时，腕间的银色手链滑落，冰凉的链节贴着他的皮肤。

"像这样。"她引导他完成一次推杆，白球划出优雅的弧线，将袋口红球温柔地送入网袋。球体相撞的脆响在两人之间激起微妙的共振，李浩发现她教学时瞳孔会微微收缩，如同瞄准猎物的猫科动物。

当林悦示范跳球技巧时，李浩终于明白为何有人说台球是几何学的华尔兹。她单膝跪在台边，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道缝隙，露出后腰处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。球杆在她手中化作魔杖，白球腾空跃过障碍球，精准击中目标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诗歌的韵脚。

"该你试试了。"她退后时高跟鞋在地毯上旋出半圆，李浩这才注意到她左脚踝系着红绳，上面串着颗小小的金球。他学着她的姿势俯身，却因用力过猛让白球直接飞出台面。尴尬的寂静中，林悦突然笑出声，笑声清亮如水晶杯相碰。

"第一次见有人把防守球打成全垒打。"她边笑边从吧台取来冰镇柠檬水，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。李浩接过玻璃杯时，发现杯垫上印着俱乐部logo——正是林悦击球时的剪影。

随着夜色渐深，俱乐部里飘起现磨咖啡的醇香。李浩第四次请求指导时，林悦在他眼中捕捉到孩子气的执拗。他们轮流击球的身影在墙面上投下交错的影子，当最后一颗黑八入袋时，挂钟恰好敲响十下。

"下周见？"李浩将球杆放回原处时，指尖在枫木纹路上多停留了三秒。林悦正在擦拭台球，闻言抬头，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铂金钢笔正闪着微光，笔帽上刻着某投行的拉丁文箴言。

玻璃门合拢的瞬间，夜风卷进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