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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开始把晨昏线缝进记忆的裂缝里。
周三下午三点,他盯着我泡茶的手突然怔住:"阿芸,医生说再做三次复健就能站起来了。"茶水溢出杯沿时,我才惊觉自己下意识接了句"好"。母亲的小名像枚生锈的图钉,扎进我喉咙。
趁他午睡,我撬开了书房的锁。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本《海鸥乔纳森》,书脊上的借阅章显示1993年7月15日之后,这些书每隔三天就会被借阅一次。最底层的牛皮本卷着毛边,翻开第七页,钢笔洇开的墨迹在"雨太大了,刹车声像海浪"这句话上叠了五层。
日记本第三十二页突然出现陌生名字:"沈青说今天有台风,让我别出海......"后半句被横贯纸页的墨线划穿,力道之猛几乎撕裂纸张。我对着台灯举起这页,透光处隐约可见被覆盖的字迹:"......但我必须去接她"。
"你在偷看什么?"
父亲的声音像块烂抹布砸在后颈。转身时他正扶着门框,睡衣下摆滴着水,左手还攥着那张泛黄车票。窗外暴雨骤降,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撞向玻璃,雨滴的轨迹与他手背蜿蜒的静脉惊人相似。
"爸,沈青是谁?"
他瞳孔猛地收缩,车票从指间滑落。弯腰去捡时,我瞥见他后颈新结的痂——是昨天在礁石边摔倒留下的。等他直起身,嘴角已经挂上那种令人心慌的微笑:"小芮今天穿蓝裙子真好看。"
夜雨敲打窗棂如密集鼓点。父亲在客厅来回踱步,突然驻足盯着墙上的全家福:"阿芸你看,小芮和你一样爱穿蓝裙子。"照片里母亲坐在轮椅上,父亲的手按着她萎缩的膝盖,而七岁的我抱着褪色的蓝气球,站在阴影里。
凌晨两点,我被钢笔划纸的沙沙声惊醒。父亲伏在餐桌前,牛皮本摊开在被揉皱的那页。他正在"沈青"二字上反复描画,墨水浸透纸背,在桌面上洇出诡异的黑色花朵。我伸手想按住他颤抖的手腕,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指,冰凉的笔杆抵在我掌心:
"那天的雨也是这样大......"
3
梅雨季的潮气在书柜缝隙里结成蛛网。我踮脚取《海鸥乔纳森》时,那抹红色像道新鲜伤口刺进视线——折叠伞蜷缩在《船舶维修手册》后面,伞柄刻着"SQ 1993.6.17",SQ两个字母被刮花了半边,像不愿示人的疤痕。
父亲抢伞的样子让人心惊。他枯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