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骑手没有终点 白砚川上 1397 2025-02-26 07:28

  

走廊尽头的自动贩药机发出嗡鸣。他在泛蓝的显示屏前蹲下,看见母亲的名字在价目表上跳动:碳酸镧咀嚼片38.5元/粒,重组人促红素注射液247元/支。防弹玻璃折射出三个变形的王海生,分别拿着哮喘喷雾、透析液和网贷合同。

电梯镜面里的男人让他愣了两秒。那人左耳挂着n95口罩带子,右颊结着盐霜,眼白爬满血丝如同冻裂的河道。直到电梯发出超重警报,他才意识到镜中倒影正是自己——比粮库倒闭那年父亲的模样还老上十岁。

病房里,透析机在唱一首金属的歌。鲜红的血从母亲手臂的篓管涌进透明管道,经过某个闪着银光的精密部件时,他突然看清机器外壳印着的不是医疗器械编号,而是出租车计价器般的液晶屏。数字正在疯涨:2.7→3.8→5.6,单位是毫升/秒。

"海生..."母亲浮肿的手指突然抓住他手腕,床头的呼叫铃同时炸响。五个护士冲进来时,他听见她们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,和二十年前粮库搬运工的劳保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回响一模一样。

催缴单在裤兜里蜷成硬块。王海生摸到去年车祸的调解书边缘,那上面"自愿放弃索赔"的签名正在渗墨。当他掏出皱巴巴的纸币准备补缴费用时,发现最上面那张二十元钞票的水印处,朵朵用铅笔描了个歪斜的救护车。

走廊长椅上的男人在啃苹果核,齿间发出的脆响让王海生胃部抽搐。他想起电动车后备箱里还有半包葡萄糖冲剂,那是用上周好评返现券换的。撕开包装时,粉末洒在护士台的大理石面上,形成个类似医保报销比例图的扇形。

透析机突然发出输血管堵塞的警报。王海生扑到玻璃窗前,看见母亲的血在过滤器里凝固成胶状物,像极了海鲜酒楼那单洒掉的佛跳墙。主治医师的白大褂下露出鳄鱼牌皮带扣,反光在他视网膜上烧出个模糊的"贷"字。

"要换第三代高通量透析器。"医师的钢笔在同意书上划出钞票摩擦声。王海生数着墙上禁止吸烟标识的锯齿边缘,突然明白为什么医院要把所有直角都做成圆弧——那些锐角会让人想起缴费单的边角,想起信用报告上的红色折线。

当他终于刷爆第六张信用卡时,自助打印机吐出的发票存根长出锯齿边。走廊的电子钟开始报时,机械女声念"下午三点整"的瞬间,王海生看见所有药水瓶里的液面同时颤动,像是有人对着命运的深井喊了一声喂。

母亲的梦话在黄昏时分溢出氧气面罩。"稻谷...晒第三遍了..."王海生用棉签蘸水涂她嘴唇时,发现床头柜抽屉深处藏着半盒吗啡——包装盒上的保质期标签被撕得只剩"死"字部首。

电梯下行时失重感持续了整整十七层。王海生盯着镜中自己开裂的指甲盖,那里嵌着佛跳墙的汤汁结晶。当负一层停尸间的冷气顺着门缝钻进来时,他忽然听见头盔裂痕扩张的细微声响,像是冻土下有什么东西在啃食时间。

电梯停运告示是用毛笔写的,墨汁顺着"维修"二字往下淌,像道黑色阑尾。王海生数到第七层时,左膝旧伤开始发烫——去年车祸时钢筋就是从这里穿过去的。保温箱里的炸鸡渗出油脂,在台阶上烙出半透明的脚印,让他想起老家神婆用蓖麻油画的驱鬼符。

十二层的声控灯坏了。黑暗中有钢琴声渗出来,弹的是《献给爱丽丝》,但总在第三小节卡顿。王海生想起朵朵电子琴的demo曲也是这样卡顿,去年校庆表演时,那台二手琴突然在副歌部分断电,台下家长们的哄笑至今还在他右耳里结着痂。

炸鸡的油渍蔓延到第十七层。王海生解开护膝散热时,发现纱布和溃烂的皮肉长在了一起。通风口突然灌进冷风,携带着28楼飘下来的香薰味,这让他想起海鲜酒楼洗手间的自动喷香机——每次进去换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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