圾袋都会被呛出眼泪。
钢琴声在二十四层清晰起来,混着孩童的法语跟读声。王海生数着台阶上的防滑条,那些凸起的圆点像极了透析机的操作按钮。当他终于触到2801室的金铜门牌时,电子锁的蓝光正扫过他开裂的指甲盖,像在验尸房拍编号照片。
开门瞬间涌出的冷气让他打了个摆子。穿真丝睡袍的女人捏着鼻子后退,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湿透的背影——汗渍在后背勾画出个歪斜的十字架,那是保温箱绑带留下的烙印。
"超时四十三分钟。"女人用鞋尖挑起保温袋,镶钻的甲片在炸鸡盒上刮出刺耳声响。王海生盯着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,那抹绿让他想起粮库失火那年,父亲从灰烬里扒出的半粒玻璃种玉扣。
差评提示音在电梯恢复运行时炸响。手机屏保上的朵朵正戴着雾化器微笑,背景里能看到肿瘤医院氧气瓶的金属反光。"食物温度过低如同太平间裹尸布",这句评价被系统自动置顶,旁边配着个微笑的emoji。
楼梯间的油渍开始凝固。王海生往下走了三层,发现右腿比上来时短了半寸——去年嵌进的钢钉正在穿透骨膜。他在十五层拐角处发现个烟头,滤嘴上的口红印和催收公司女业务员的一模一样。捡起来嗅了嗅,是薄荷爆珠混着抗抑郁药的味道。
四层的声控灯突然亮如白昼。王海生看见墙面上用马克笔画的阴茎图案,龟头位置贴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。失踪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,和她背后的老式防盗网共同构成某种隐喻。保温箱里残留的炸鸡味突然变得刺鼻,像极了母亲透析导管感染时渗出的脓液。
电动车座垫上积了层薄灰。王海生发动车子时,后视镜里闪过个穿红裙的影子。等他猛回头时,只看见28楼某扇窗边晃动的白色窗帘,像是有人刚把裹尸布从窗口收回去。
立交桥的阴影是活的。王海生缩在桥墩凹陷处啃馒头时,发现那些黑影正沿着水泥裂缝缓慢爬行,像极了透析液在母亲血管里蜿蜒的姿态。远处高架上的车灯每隔七秒扫过桥洞,在墙面上投射出巨型肋骨般的钢筋结构。
老陈的电动车是顺着污水流进来的。当他掀开保温箱盖时,王海生看见箱底积着层暗红色油垢,表面浮着几根冷掉的薯条,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。这个五十二岁的外卖员脱下护膝时,膝盖肿胀得像是塞进了两颗发霉的柚子。
"玻璃酸钠,骨科大夫开的。"老陈从座垫下抽出注射器,针尖在手机照明下闪着尸检刀的光。药液推进膝盖的瞬间,他的颧骨在黑暗中凸起成两座坟包,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让王海生想起海鲜酒楼鱼缸里的增氧泵。
保温箱余温烘烤的袜子散发着酸败味。王海生接过老陈递来的那双灰袜子,发现脚后跟补丁用的是小学数学作业纸——分数计算题上的红叉浸透了汗渍,像干涸的血迹。"得把暖箱温度调到60度,正好够烤干又不糊。"老陈说话时,门牙缺口的黑洞里溢出止疼片的苦气。
奖状是从保温箱夹层里渗出来的。当王海生帮忙固定老陈抽搐的小腿时,瞥见箱体内侧贴着的三好学生证书。塑封膜边缘卷曲如枯叶,奖状上的"陈雨婷"三个字被水汽泡得浮肿,获奖日期停留在2019年6月——那正是老陈妻子跟人贩子跑路后的第三个月。
"闺女在老家重点班。"老陈用指甲刮着玻璃酸钠的标签,"她班主任说能冲清华。"刮下来的碎屑落进桥洞积水里,泛起彩虹色油花。王海生突然想起朵朵的雾化器药囊,每次用完也会浮出类似的彩色薄膜。
远处传来洒水车的《致爱丽丝》。老陈掀开裤管展示小腿上的烫伤,那是上个月被顾客用开水泼的。"他说蛋挞凉了,要我当面吃光。"伤疤结痂的形状像极了青海地图,老陈妻子最后定位就在那个省份的某个山区。
王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