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推开窗棂,正月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,"去父亲书房。"
穿过游廊时,我数着脚下的青砖。第七块松动的砖石下埋着母亲的手札,第十一根廊柱的莲花纹里刻着幼弟的乳名。这些在前世被鲜血浸透的旧物,此刻都在晨光中温柔地沉默着。
书房的门虚掩着,父亲佝偻的背影映在窗纸上,正在擦拭那柄跟随他半生的龙鳞剑。我望着他鬓角新生的白发,突然想起前世刑场上,这双手是如何被铁链磨得露出森森白骨。
"宁儿怎么来了?"他慌忙将剑藏到身后,沾着剑油的手在衣摆上胡乱蹭着,"可是头还疼?为父这就..."
我扑进他怀里的瞬间,龙涎香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。前世我总嫌这味道肃杀,此刻却哭得不能自抑。父亲僵着身子不敢动,半晌才笨拙地拍我后背:"梦魇了是不是?爹在这儿呢。"
案头的《山河舆图》摊开着,朱砂笔圈出的北疆三镇尚在朝廷掌控中。我瞥见压在镇纸下的密信,火漆印是端王府独有的蟠龙纹——原来这么早,谢明璋的网就已撒向苏家。
"女儿想学看舆图。"我拭去眼泪,指尖划过雁门关的墨迹,"父亲常说知己知彼,北狄狼骑最近可有异动?"
父亲的眼神倏然锐利如剑,却在触及我苍白的脸色后化作叹息:"姑娘家莫操心这些,倒是端王前日递了帖子..."他忽然顿住,懊恼地拍了下额头。
我装作没看见他偷藏起来的游湖请柬,伸手去取架上的《六韬》。书匣移开的刹那,暗格里露出半卷泛黄的名单——那是后来成为苏家"叛国罪证"的北疆将领名录。
"女儿近日读《左传》,见郑伯克段于鄢,忽有所悟。"我轻轻拂去书卷上的灰尘,"宠溺太过,反成祸根。"
父亲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颤。滚水溅在虎口的旧疤上,那是在幽州被流矢所伤的痕迹。我知道他听懂了,二十年前他收养阵亡副将的遗孤时,绝不会想到那个总爱拽他胡子要糖吃的孩子,有朝一日会把淬毒的匕首插进他后心。
暮色渐沉时,我借口头疼告退。行至月洞门,却见苏月柔提着食盒袅袅而来,杏色斗篷上落满新雪。
"长姐可大安了?"她屈膝行礼时,露出颈间一抹红痕,"姨娘特意炖了血燕,说给长姐压惊。"前世我未曾深究她颈间的红痕,只当是被蚊虫叮咬的伤痕,还特意让春桃给她送去上好的清凉膏,如今想来,当真是可笑。
我凝视她发间新添的珍珠发簪。那是南海贡品,前世谢明璋说是那是皇后赏赐的,原来早在此时就已戴在他心上人的鬓边。寒风卷起她的袖口,腕上红珊瑚手钏艳得刺目——三日后游湖时,她说这是我在宝华寺为她求的护身符。
"妹妹这钏子倒是别致。"我笑着执起她的手,"可惜红珊瑚最忌香火气,明日让春桃送些伽南香给你熏衣裳可好?"
她眼神忽闪,抽手的动作却比往日慢了半拍。我嗅到她袖口若有若无的依兰香,那是谢明璋最爱的熏香。前世我竟愚钝至此,未看出他们早在游廊暗处、佛堂经幡后,便已交换过无数个带着香气的吻。
苏月柔是林姨娘的女儿,早年就被记在我母亲的名下,也算得上家中的嫡女。她总是在我面前装的人畜无害,背地里却早早的和谢明璋搞在了一起。前世,她总在谢明璋面前说我母亲是如何如何刻薄,来获取谢明璋的同情,也因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