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银杏诺
消毒水刺鼻的气味,一点点渗进了病房窗帘的褶皱里。
姐姐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腕骨,力道大得吓人。
她以前总爱说,我的手腕细细的,就像还没长开的青竹。
可这会儿,她的劲儿大得仿佛要把我的骨头捏碎。
床头的心电监护仪,规律地发出“滴滴”声,那声音就像在替姐姐倒数着生命的最后时光。
突然,姐姐睁开了眼。
她的瞳孔已经浑浊,却映着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影子。
“以后每个月的十五号……会有个昆明的号码打过来……你……就接了。”
病痛让她说起话来尤其费力,她却执拗地要交代这句话。
我赶紧蘸湿了棉签,轻轻擦拭着她干裂的嘴唇,轻声问道:“是那个总给你寄明信片的人吗?”
——三个月前,我替姐姐收过一个从云南寄来的包裹,牛皮纸里包着一块茶饼,那熟悉的香气,和姐姐病发前常喝的普洱一模一样。
姐姐听了,猛地呛咳起来,暗红的血沫溅在了鹅绒枕上。
护士匆匆冲进来,推开呆立在原地的我,给她注射镇定剂。
就在这时,姐姐那枯枝一样的手指,突然像是凭空生出了大力气,紧紧扣住了我的衣襟,急切地说:
“别让他知道我死了……就说……就说我去采风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药液冲散在了喉咙里。
……
三天后,殡仪馆打来电话,说骨灰盒上刻字的事儿,需要家属确认一下。
我下意识地摩挲着姐姐留给我的翡翠镯子。
——这是她今晨咽气前,硬给我戴上的,镯子的内圈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。
窗外,银杏叶扑簌簌地落着,我不禁想起姐姐最后清醒时说的话:“陆沉,他说会回来娶我……”
……
第一通电话,在子夜时分突然响起。
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,我手腕上的镯子不小心磕在了床头柜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看着屏幕上那个来自昆明的号码不断跳动,我的心猛地一紧。
颤抖着手按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