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起最便宜的全麦面包，指腹反复摩挲着生产日期，腕间的疤痕在节能灯下泛着冷光。

林小满的帆布鞋踩过积水，铃铛声惊动了低头算账的顾明川。四目相对的刹那，收银台的电子钟跳到18:17，冰柜的嗡嗡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。他迅速将面包塞进书包的动作扯到伤口，纱布上晕开新鲜的血迹。

"我帮你......"

"不用。"

两个声音同时响起，又被卷帘门降落的轰鸣切断。顾明川转身没入雨幕，林小满握紧伞柄站在原地，直到他消失在街角711的霓虹灯牌后。便利店的背景音乐还在循环播放：

"青春是场无声的潮汐，而我们都是搁浅的鱼。"

周晓薇把草莓牛奶放在顾明川课桌上时，指甲上的碎钻正好折射出一道彩虹。林小满看着那道虹光落在自己摊开的英语书上，将"crush"这个单词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
"明川哥，"周晓薇俯身时香水味漫过三八线，"周末能帮我补数学吗？"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，露出脖颈处新贴的樱花纹身贴，恰好是林小满自动铅笔上的图案。

顾明川正在默写《赤壁赋》，钢笔尖在"寄蜉蝣于天地"的"蜉"字上洇开墨团。他抬头时，周晓薇的吊坠悬在他眼前晃荡，银质四叶草擦过他鼻梁："我周六要去医院。"

林小满突然站起来，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等她抱着作业本逃到走廊，才发现把顾明川的错题集也带了出来。深蓝色封皮残留着体温，她翻开时看见自己上周画的抛物线图，空白处多了一行小字：你的铃铛今天没响。

生物课解剖青蛙时，林小满的镊子第三次打滑。顾明川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覆上来帮她固定住标本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前排传来周晓薇的惊呼。她故意打翻的福尔马林溶液浸湿了顾明川的袖口，蜿蜒的水痕像一道透明的枷锁。

"去换件衣服吧。"生物老师指着储物间的方向。林小满看着周晓薇抢先抽出湿纸巾，蝴蝶结发卡随着擦拭动作轻颤。当周晓薇的指尖快要碰到顾明川锁骨时，林小满突然扯断了红绳铃铛。

清脆的铃音滚落满地，顾明川弯腰去捡的动作比周晓薇快半拍。他掌心的铃铛还带着体温，系绳时发梢扫过林小满颤抖的手腕："听说许愿池的硬币会被清洁工收走，但这个，"他轻轻拨动铜铃，"应该能永远响着。"

放学后的值日，周晓薇把林小满堵在器材室。夕阳透过气窗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株有毒的藤蔓："你知道他爸爸每天要输多少袋血浆吗？"她踩着林小满拖地的水桶边缘，"像你这种活在玻璃罩子里的小公主，怎么握得住满是针孔的手？"

林小满攥着拖把的手指关节发白，消毒水刺痛眼眶。她想起昨晚路过住院部，看见顾明川蜷缩在长椅上写作业。月光落在他发旋上，投下的影子像只疲惫的鹤。此刻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周晓薇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。

"你要干什么......"

"嘘——"周晓薇的指甲掐进她手背，"赌一赌他先看见谁的眼泪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