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低声音说。我知道这是她偷偷攒下的鸡蛋,本该拿去集市换盐的。蛋黄的香气在舌尖化开,我却尝出一丝苦涩。
远处传来咳嗽声,父亲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田埂尽头。他手里的烟袋锅在黑暗中一闪一闪,像只疲惫的萤火虫。走近了,我看见他嘴角有血迹,那是长期咳嗽留下的痕迹。烟袋嘴上的铜箍已经磨得发亮,上面沾着暗褐色的血渍。
"明天要下雨,"父亲吐出一口烟,"得把这片麦子割完。"他的声音沙哑,像是砂纸摩擦木头。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肿大,握镰刀时微微发抖。
月光下,麦浪起伏如海。我放下课本,拿起镰刀。刀刃割断麦秆的"嚓嚓"声在夜里格外清晰,麦芒刺进手臂,又痒又痛。汗水顺着脊背流下,浸透了补丁摞补丁的汗衫。
割到后半夜,我的手臂已经麻木。抬头看见母亲还在弯腰捆麦子,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,像一根快要折断的麦秆。父亲蹲在田埂上咳嗽,烟袋锅的火光忽明忽暗。
我悄悄摸出课本,借着月光继续做题。数学公式在眼前晃动,和麦浪的波纹重叠在一起。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纸上,我以为是汗水,抬头却看见母亲在抹眼泪。
"娃啊,"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麦子,"你要好好读书,别像我们一样..."话没说完,就被父亲的咳嗽声打断。
我低头看着被泪水晕开的字迹,突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在深夜里偷偷给我煮鸡蛋,为什么要在父亲咳嗽时背过身去擦眼泪。月光下,麦穗的影子投在课本上,像一串串未解的数学题。
远处传来鸡鸣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我合上书本,继续挥动镰刀。晨露打湿了裤腿,凉意顺着小腿爬上来。我知道,这个夏天过后,我将迎来人生的第一次大考。而这片麦田,这片浸透着父母血汗的土地,正在用它的方式为我铺就一条通往远方的路。
第二幕:破茧
暴雨在黎明前倾盆而下,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