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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,“《四库全书》子部哪卷收着《天工开物》?”
“应该是第……”话到嘴边突然卡住,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滑。
谁都知道《四库全书》压根没收过这书。
“背串了是吧?”他撕下便签纸写下一串数字,“圆周率第149位是多少?”
我下意识蜷起左手小指。
那道戒尺抽的血印子开始发烫。
上周老师揪着我这根手指头骂:“圆周率前两万位都不会背?记不住就剁了喂狗!”
“或者说说看......”
他倾身靠近,消毒水味道里混进一丝若有似无的土壤味。
“《水浒传》第三十七回,浪里白条张顺的船旗上绣着什么字?”
“梁医生。”我揪紧汗津津的床单,“你们精神科也要考四大名著?”
梁医生合上病历本,带出金属碰撞的轻响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钢笔在他指尖转出残影,“你对你妈和你爸的情情爱爱怎么看?”
我看着他瞳孔周围一圈圈水波纹似的纹路:“您不如让我证明一下黎曼猜想?反正都解不出。”
梁文忽然笑出声来,白大褂的衣襟随着胸腔震动泛起细小的褶皱。
这个笑容过于标准,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弧度。
“逗你呢,看看你脑子有没有摔坏。”他从兜里摸出手机,“加个微信,方便复查。”
“你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。”
他站起来调整输液架,铁挂钩和支架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3
最后一晚护士来送出院单时,顺便送来一个塑料袋。
里面装着我掉在天台的东西,一本天工开物和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。
屏幕裂纹间还能看到我妈发来的短信:“今晚补背《皇清职贡图》卷二。”
走廊传来重物拖拽声,我瞥见护工推着运尸车经过,盖布下露出半本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的地理学典。
坐车回家的途中,梁文的朋友圈更新了张模糊的照片。
解剖室的白炽灯下,玻璃罐里漂浮着海马体标本。
配文写着:记忆的形状。
我放大图片时发现角落里有本摊开的病历。
虽然名字被手指挡住了,但出生年月和我一模一样。
防盗门咔嗒一声关上,玄关的感应灯跟着亮起,白得刺眼。
手机在裤兜震动,袋鼠教育的课程提醒准时弹窗:今晚19:00-23:00《皇舆全览图》地形分析特训。
客厅墙上新贴的海报往下淌着血红的标语,四个角还粘着干涸的胶水渍——你背不下来的书,总有人能背到血管炸开。
我踹开脚边那摞《诗经》注疏,书页卷边泛黄,边角碎得像被老鼠啃过。
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裂纹,父亲的短信还停留在《清稗类钞》人物志今晚务必过关。
时间显示是我出事那天的下午五点三十七分。
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,眼睛都看花了。
现在想起爸妈,连他们的脸都模糊了。
就记得哗啦哗啦的翻书声,尺子敲桌面的砰砰响,还有那不停地念叨:“荻生,要抓紧时间。”
“抓紧时间……到底图个啥呢?”
我对着空屋子说话,声音在屋里撞来撞去。
书桌上堆着《十三经注疏》《二十四史精要》《永乐大典节选》,这些书摞得老高,像一堵堵墙压在我身上。
冰箱里就几包冻饺子和过期营养剂。
爸妈不在家这事,就跟冰箱空着一样正常。
自从上了高中,他们就成了按时打生活费的机器。
电话响的时候总是那两句:“这回考第几名?”、“书背到哪了?”
他们的情情爱爱?
梁文的问题像一枚细小的钉子,楔入我混沌的思绪。
父母的合照还挂在墙上,那是张影楼风的合成照。
他俩站在电脑合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