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跳高场地有碎石没清理。"他食指关节还沾着丙烯颜料，"你摔下去的时候像只折翼的知更鸟。"

棉签掉在地上滚了三圈。他蹲下身时，我看见他后颈有两道结痂的抓痕，像是被什么动物挠过的样子。医务室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，蓝白色条纹投影在我们之间摇晃成海浪。

"要不要听新写的谱子？"他忽然掏出手机，充电线缠着医院的取药单，"给校庆剧配乐用的。"

我们头碰着头听编曲软件里的旋律，他鬓角还挂着汗珠。放到1分47秒时有段突兀的空白，接着是声模糊的叹息，不知道是他不小心录进去的，还是特意加的效果音。

后来每当我走过操场东南角，都能听见那段旋律在风里自动续写。紫藤花架下他教我认五线谱，铅笔在稿纸上画出的音符渐渐变成他睫毛的弧度。

3

梅雨季来临前的周三，我借口忘带钥匙留在美术教室。陆明川的储物柜第三格放着牛皮纸袋，边角被深褐色液体浸透。我发誓不是故意偷看，但那张CT报告单滑出来时，窗外的积雨云刚好裂开一道缝。

"胃癌晚期"四个字在夕阳里泡得发胀。走廊传来脚步声，我慌忙把沾着中药味的报告塞回去，碰倒了调色板。赭石色颜料顺着桌角滴落，像一条蜿蜒到尽头的路。

他推门进来时，我正用衬衫下摆擦手上的颜料。"怎么还没走？"他肩上雨水闪着碎钻般的光，怀里抱着用保鲜膜裹好的画框，"要去看流浪猫吗？艺术楼后墙洞里有窝新生的小奶猫。"

我们蹲在潮湿的砖墙前，他握着我的手去摸颤抖的橘色毛团。小猫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时，他忽然说："它们活不过这个冬天，附近的清洁工会来抓。"

雨又下大了，他的声音被雨声切碎："有些事就算拼命抓住，也会从指缝漏出去。"

那晚我在速写本上画了很多抓不住的雨丝，第二天发现他请假没来上学。

4

校庆剧彩排那天下起太阳雨，我在器材室找到躲雨的他。照明灯管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我们中间隔着蒙尘的三角钢琴。他突然掀开琴盖弹起《圣诞快乐，劳伦斯先生》，左手无名指缠着渗血的绷带。

"上周三去哪了？"琴声戛然而止时，我脱口而出。话一出口就后悔了，他白大褂戏服口袋里露出半截住院手环。

雨滴砸在铁皮屋顶像密集的鼓点。他扯下手环揉成团，笑着指我背后的道具箱："要不要试试私奔戏码？"没等我反应，突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