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逸阳僵着身子不敢回头，直到听见压抑的抽泣混在引擎声里。等红灯时，他摸出裤袋里皱巴巴的纸巾往后递，却被狠狠拍落在地。

"少假惺惺！"苏浅梦揪着他衣摆擦眼泪，“你们男人都一样…都等着看我笑话…”

电动车歪歪扭扭拐进老城区。晾衣绳横跨在斑驳墙面上，水滴落在苏浅梦昂贵的裙装。她正要发作，突然被急刹车晃得撞上男人后背。顾逸阳单脚撑地，仰头望着漆黑的三楼窗户皱眉——本该亮着暖黄灯光的出租屋此刻像口倒悬的棺材。

防盗门在寂静楼道发出锈蚀的呻吟。苏浅梦被顾逸阳半抱半拽地拖进玄关，限量版高跟鞋卡在开裂的瓷砖缝里。月光从阳台漏进来，照出满地狼藉——倒扣的泡面碗渗出褐色汁液，医药箱像被撕破的伤口般敞着肚皮，白色药瓶滚落在她脚边。

"你带我来垃圾场…"嘲讽戛然而止，苏浅梦突然被捂住嘴按在墙上。顾逸阳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，她感觉到男人胸膛剧烈起伏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。直到这时她才听见，里屋传来窸窣的翻找声。

玄关镜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。顾逸阳摸到墙边的棒球棍，金属凉意沁入掌心。三天前催债公司泼的红漆还黏在门把手上，姐姐的遗照歪斜挂在客厅，相框玻璃裂成蛛网。

"待着别动。"他压低声音，却在转身瞬间被苏浅梦攥住手腕。女人染着酒红的指甲掐进他结痂的旧伤，月光为她苍白的脸镀上银边："你以为在演英雄救美？"她踢开碍事的高跟鞋，赤脚踩过碎玻璃，“让我教教你，什么叫真正的…”

尖叫划破黑暗的瞬间，苏浅梦已经扯落窗帘绑带。真丝布料撕裂声里，她看见黑影举着相机扑来，镜头反光晃过顾逸阳惊愕的脸。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——十二岁在黑带道馆受过的训练苏醒了，侧踢精准击中对方肋下，却在下一秒被扯进某个怀抱。

“小心！”

顾逸阳的闷哼和重物落地声同时响起。苏浅梦被他护在身下，后脑勺撞上他垫着的手掌。催债人的匕首插进木地板，距离她散开的卷发只有半寸。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，她摸到男人后背黏湿的温热。

"你…"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，苏浅梦看着顾逸阳夺过棒球棍挥出弧光。黑影撞翻餐桌逃向阳台，不锈钢保温杯滚到她脚边，盖子弹开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药片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顾逸阳正跪在地上收拾狼藉。苏浅梦抱臂靠在厨房门框，看着他颤抖的手指三次都没捡起那个橙白色药瓶。借着路灯，她看清标签上印着"帕博西尼"，乳腺癌晚期专用药。

"今晚的事…"顾逸阳突然开口，把药瓶塞进牛仔裤后袋，“别说出去。”

苏浅梦嗤笑出声。她踢开脚边的注射器包装，丝袜破洞处渗出血珠："烂透的出租屋，偷拍的狗仔，抗癌药…"高跟鞋尖挑起他下巴，“你究竟是谁的棋子？陆明轩派来的？还是那些等着吃绝户的亲戚？”

回答她的是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。顾逸阳点开本地新闻推送，财经版头条赫然是《陆氏集团正式接管盛景资本，疑涉商业欺诈》。配图里陆明轩揽着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子，背景是苏家别墅的拍卖现场。

苏浅梦的指甲陷进掌心旧伤。那里有十七岁为陆明轩挡酒瓶留下的疤，如今又被自己掐出血痕。她夺过手机就要往地上砸，却听见相册自动播放的提示音——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抱着襁褓站在樱花树下，容貌与顾逸阳有七分相似。

"这是我姐。"顾逸阳夺回手机，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，“她临终前说，别活成她那样。”

洗手间突然传来水声。苏浅梦转身看见镜子里鬼魅般的自己，睫毛膏在眼下晕出灰色泪痕。她拧开水龙头想洗脸，却发现龙头锈死了，倒是旁边贴着张泛黄的便签：早晨七点喂猫，晚上九点收衣服，冰箱第二格有布丁。

多荒谬啊。这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