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六月,酷热难耐,日光似火,灼烧着世间万物,整个世界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。大巴山深处,蜿蜒曲折的山路,像一条条盘绕的巨蟒,将外界的繁华与希望隔绝在外。山路的尽头,是被岁月遗忘的清平村。
村子里,房屋错落分布,大多是破旧的土坯房。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、深浅不一的裂痕,像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,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往昔的故事。村里的小路坑洼不平,随处可见的石子和牲畜粪便,让人无处下脚。路旁的几棵老槐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叶,偶尔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树下刨食。
杨水北就降生在村里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里。屋内昏暗无光,仅有几缕阳光,艰难地透过那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挤进来,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。土坯房里,摆放着几件破旧的家具,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占据了房间的一角,床上躺着虚弱的母亲李桂芳。床边的桌子上,一盏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,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。
此时正值农忙期,父亲杨大山刚从田里劳作回来。他的衣衫被汗水湿透,紧紧地贴在身上,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,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汗酸味。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,脚步沉重地走进屋内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绵软无力。看着襁褓中的小北,又望了望一旁饿得哭闹的两个孩子 —— 哥哥和姐姐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那声叹息里,满是生活的无奈与沉重。
李桂芳躺在床上,虚弱地看着这一切,眼神中满是无奈。在这个山村里,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,小北作为女孩的降生,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喜悦。而且,杨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,小北的到来,无疑让这个贫困的家庭负担更重了。更糟糕的是,在小北后面,李桂芳又相继生下了两个弟弟杨火生和杨水生,生活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,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来。
小北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。她的牙齿歪歪扭扭,是村里孩子口中的 “爆牙猪”,单眼皮、塌鼻子,笑起来脸颊圆鼓鼓的,像个小土豆。在清平村小学读书时,课间休息的操场成了她最害怕的地方。几个调皮的孩子,总是像发现了猎物一般,在看到小北的瞬间,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。
“看啊,小北又出来啦,爆牙猪!” 带头的是村里王二婶家的儿子小虎,他一边跳着,一边大声叫嚷,脸上带着嘲笑的神情,还故意夸张地模仿小北的样子,引得周围的孩子一阵哄笑。
“还有她那单眼皮,塌鼻子,笑起来真像个小土豆!” 另一个孩子也跟着起哄,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小北的五官,周围的孩子笑得前仰后合。
小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像熟透了的番茄,她紧紧咬着嘴唇,咬得嘴唇都泛白了,眼眶里蓄满了泪水,低着头,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,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,像一只受惊的小鹿,快速跑开。她躲在学校的角落里,肩膀微微颤抖,小声地抽泣着。她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要因为长相受到这样的嘲笑,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人。
家里的经济条件差到了极点。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每天天不亮,当整个村子还沉浸在睡梦中时,他们就打着哈欠,扛着锄头出门,在那几亩薄田里辛勤劳作。烈日高悬,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他们身上,晒得他们皮肤黝黑发亮。他们弯着腰,一锄一锄地翻着土,汗水不停地从额头、脸颊滑落,滴在干涸的土地上,瞬间消失不见。一直忙到天黑,星星挂满天空,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。
一年到头,若是风调雨顺,靠着地里的收成,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。可一旦遇上旱灾、涝灾,庄稼歉收,全家人就得饿肚子。有一年大旱,土地干裂,庄稼颗粒无收,一家人只能靠挖野菜、吃树皮勉强维持生命。
五年级的那个夏天,阳光格外刺眼,蝉在枝头拼命地叫着,仿佛也在为这酷热的天气而烦躁。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,小北看着父母为了自己的学费愁眉不展。夜晚,昏暗的灯光下,父亲杨大山坐在破旧的木凳上,眉头紧锁,像是两座小山压在一起,手中的旱烟袋冒出一缕缕呛人的烟雾,熏得人眼睛生疼。
“要不别让小北上学了,家里实在拿不出这钱,她两个弟弟还得吃饭呢。” 杨大山的声音低沉而无奈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生活的苦涩。
母亲李桂芳坐在一旁,低着头,手里不停地摆弄着衣角,把衣角都快搓破了,沉默了许久,才轻声说:“唉,可小北这孩子爱学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