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林疏桐这才发现角落立着架三角钢琴，黑漆琴盖落满细灰。

她鬼使神差地掀开琴盖，手指抚过象牙键上经年累月的细纹。巴赫平均律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，身后传来瓷杯轻颤的嗡鸣。弹到BWV846第二小节时，余光瞥见他倚着酒柜的侧影，握着雪克杯的手背青筋凸起，像在克制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。

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水珠顺着梧桐叶滴落在雨棚上。林疏桐起身时打翻了糖罐，方糖滚落在他脚边。"我叫程怀瑾。"他蹲下身时后颈露出半截淡红色胎记，形状像片逆生的银杏叶。

玻璃门开合带起的风掀起琴谱扉页，铅笔写的日期是2003年9月。林疏桐走出十步回头，暖黄灯光里他的轮廓镶着毛边，像张被水洇湿的老照片。橱窗倒影中，颈间银杏吊坠在路灯下泛着奇异金芒。

咖啡渍在琴谱上洇成岛屿的形状。林疏桐用橡皮轻擦《月光》第三乐章的和弦标记，碎屑落在程怀瑾的西装裤褶上。这是他们第十三次音乐治疗课程，窗外的梧桐树已褪尽金黄。

"今天弹德彪西。"程怀瑾将黑胶唱片放在谱架上，指尖划过封面烫金的《Suite bergamasque》。他总穿挺括的白衬衫，袖扣却是不同年代的vintage款，今天这对银质锚型扣分明是三十年代Tiffany的绝版设计。

林疏桐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。自从发现咖啡店地下室藏着专业级隔音琴房，某种隐秘的期待就在每个周三下午三点发酵。她数过琴房地砖的裂纹，比楼上咖啡店少七道；记得程怀瑾调琴时后颈渗出的汗珠，会沿着脊椎凹陷处慢慢下滑。

第一个琶音响起时，通风管道传来咖啡机蒸汽的嘶鸣。程怀瑾突然按住琴键，泛音在密闭空间震颤。"停。"他扯松领带，喉结在阴影中起伏如潮，"你分心了。"

林疏桐嗅到他袖口散发的苦艾香，那是种冷冽的草木气息。治疗手册第三十七条写着：当患者出现应激反应，引导者应当......她尚未背完，手腕已被他扣住按在中央C键上。琴槌敲击钢弦的震动从指骨窜上脊椎，谱架上的黑胶唱片啪地掉落。

"触键角度错5度。"程怀瑾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碎发上，另一只手覆住她手背，"德彪西要像抚摸天鹅绒。"他的虎口有长期握雕刻刀形成的茧，随动作摩挲她指缝间的嫩肉。

林疏桐盯着琴谱上颤抖的光斑。自从上周在咖啡店仓库发现那个雕花檀木盒，她就无法停止想象盒中蓝丝绒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