璃柜："劳驾，要份能配凤凰单枞的点心。"他身后跟着两位举着测绘仪的建筑系学生，工装裤上还沾着青苔的痕迹。

林穗的视线掠过对方锁骨处晃动的银链——那是个微缩的垂鱼构件，与她颈间的量匙吊坠形成巧妙的榫卯结构。"橱窗里的不行吗？"她故意将失败的马卡龙推向前。程砚却指向操作台上未成型的酥皮："就要那个半成品，用140℃旋风烤15分钟，最后三十秒撒海盐。"

当学生模样的男孩掏出手机要扫码时，男人忽然按住同伴的手腕："用这个抵。"他放在柜面上的牛皮本里夹着张泛黄的宣纸，1912年的《江南茶食录》残页在暖光灯下显出焦糖色的茶渍。林穗看见"古法云片糕"条目旁，有用蝇头小楷标注的"减糖三成，加松仁"。

夜色彻底漫过梧桐巷时，林穗在收银台抽屉发现枚雕着卷草纹的银扣。唐棠凑过来嗅了嗅残留的沉香气息，突然举起手机："快看周叔的鸟类摄影账号！那只戴胜鸟在我们店招上筑巢了！"

第二章·雨水笺

戴胜鸟筑巢的第七天，林穗发现收银台抽屉成了小型自然博物馆。橙冠黑羽的房客每日衔来各种礼物：半片琉璃瓦、褪色的糖纸、甚至带着牙印的银杏果。当她将第八枚螺丝钉从咖啡豆里拣出来时，程砚正踩着竹梯给巢穴加防雨棚，沉香木手串随动作在腕间滑动，惊落几粒陈年木屑。

"这是贿赂费。"男人抛下个牛皮纸包，精准落在操作台的面粉堆里。解开三重麻绳，1912年的《江南茶食录》残页比上次多出三张，松仁字迹旁新增朱砂注批惊："蛰后用枇杷蜜替代麦芽糖"。林穗抬头要问，却见程砚的工装裤后袋插着半截雕花撑栱，木纹里嵌着戴胜鸟的绒羽唐。

棠举着云台闯进来时，镜头正拍到林穗对着古籍发怔的侧脸。"姐妹们快看这个死亡角度！"她将手机怼近泛黄的"古法云糕"片配方，"我们林老板要改行当考古学家了！"弹幕突然爆炸性刷过成排爱心，画面边缘的程砚恰好弯腰调整防雨棚角度，后颈银链从领口滑出，与林穗锁骨间的量匙吊坠在空中相撞，发出清越的叮咚声。

陈阿婆的湘绣帕子就是在这阵混乱中飘进来的。晾衣绳传物送系统来的浅杏色绸缎上，用黛绿丝线绣着"试吃申请"四个字，帕角还粘着片新鲜枇杷叶。林穗捏起附带的油纸包，二十年陈的普洱茶香混着梅子酸钻入鼻腔，这是整条梧桐巷老人集体签署的味觉挑战书。

老烤箱的咳嗽声持续到子夜。林穗蹲在电路箱前，发现青铜量匙卡在闸刀缝隙，匙面"光绪廿三年制"的刻痕里结着晶亮的糖霜。程砚的脚步声混着雨前松木的潮气漫进来时，她正用茶针挑开短路烧焦的绝缘胶布。

"试试逆向思维。"男人将伞尖垂下的雨滴甩成弧线，腕间忽然解下的沉香木珠串压住电路图，"把220V电压看作古法烤炉的龙眼炭火。"他指尖划过改造方案上的朱批，林穗才注意到那些标注用的竟是修缮古建筑的术语——"飞椽间距对应烘烤""时长斗拱承重类比热力"分布。

叔周的相机快门声在凌晨三点的雨中格外清脆。当他将第八十七张电路改造图上传鸟类摄影论坛时，戴胜鸟正把烧焦的保险丝编进巢穴边缘。论坛突然弹出的私信里，建筑系学生认出程砚的手稿："这不是归檐工作室申请非遗的斗拱力学模型吗？"

枇杷蜜云片糕的第一次试吃会，裹挟着雨前低气压降临。陈阿婆带来的老式食盒盛着六种年份的普洱茶，周叔架起三脚架准备记录"古籍复刻工程"，唐棠的直播镜头扫过程砚被热蒸汽熏湿的额发时，观看人数突然冲上同城榜首。

"苦。"八十岁的钟老爷子吐出第一口就皱眉，"我们年轻时吃的云片糕，甜里要带着后山的泉腥气。"他颤巍巍推来的搪瓷缸里，漂浮着几根凤凰单枞的茶梗。林穗的钢笔尖在配方表上洇出墨团，程砚忽然用茶刀挑起半凝固的枇杷蜜："缺一味雨水的腥气？试试加青苔蒸馏水。"

当第七批失败品被戴胜鸟嫌弃地踢出巢穴时，旧书店阁楼的樟木箱悄然打开。周叔擦拭着蒙尘的玻璃底片，1923年的黑白照片上，"江南茶食录"金字招牌在雨中发亮，店铺匾额边缘的垂鱼构件，与程砚颈间银饰如出一辙